霜草的表面覆着層極淺的白絨,那正是龍骧馬最喜歡吃的地方,風沙過後的草甸上灰蒙蒙一片,卻是真正的灰,馬群根本無處下嘴,在澗邊看了很長時間,直到把風景都看透了,也無可奈何,隻好轉身而回。
美食在前卻不能大塊朵頤,無論人還是馬都不會高興,如果此時看到有人還笑的特别開心,那必然以為對方是在嘲笑自己,無論人會不會這麼想,很明顯,那匹望向陳長生的馬是這樣想的。
——它忽然向陳長生沖了過去。
作為最優秀的戰馬種類,龍骧馬的脾氣再差,也不會随便對士兵發起攻擊,軍士們很清楚這匹龍骧馬隻是想吓陳長生一跳,如果是平時,這種玩鬧根本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力,但想着陳長生重傷未愈,剛剛才能行動,還是有些警惕地握住了木棍。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那匹龍骧馬沒有繼續向前奔跑,隔着十餘丈便降緩了速度,變成了慢步踱走,腦袋向着兩側不停搖擺,似乎極為困惑,鼻孔不停翕張,似乎在嗅着什麼,頑皮且惡劣的眼神很快被親近的渴望所取代。
它踱到了陳長生的身前,恭順地低下了腦袋,似乎是想要陳長生摸摸它。
其餘的龍骧馬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跑了過來,也像先前那匹龍骧馬一樣,圍到了陳長生的身邊,小心翼翼卻又難以抑止心中歡喜地去蹭他,有匹膽子大的龍骧馬甚至偷偷地舔了舔他握着樹枝的手。
看着這幕畫面,阪崖馬場軍士們的笑聲早就已經停止,很是驚愕,心想這是怎麼回事?
便在這時,為首的那匹最為神駿的龍骧馬擠開衆馬來到了陳長生的身前,以一種謙卑的姿态屈起前膝,跪在了地上。
這似乎是在請陳長生上馬,也可能是想請陳長生賜予祝福。
震驚的聲音在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
站在外邊的羅布卻斂了笑容,靜靜看着被馬群圍在中間的陳長生,若有所思。
……
……
當天夜裡,星光如常,房間裡的火爐上也依然炖着一鍋肉湯,卻不像前幾日那般嘈雜。
沒有一名阪崖馬場的軍士留在房間裡與陳長生聊天,因為今夜有客到。
羅布看了眼蹲在火爐邊盯着肉鍋的南客,轉頭望向床上的陳長生,未做任何遮掩,直接說道:“你當然不是普通人。”
陳長生想着群山草甸裡那些堪稱完美的軍事布置還有那間書房,說道:“你當然也不是普通人。”
羅布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從山上摔下來與我有沒有關系?”
“沒有。”陳長生平靜地回視着他的眼睛,說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确實是個藥商。”
羅布平靜問道:“那麼今天你在阪崖馬場裡逛了一天,有沒有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
陳長生很誠實地回答道:“有。”
“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阪崖這裡有位大将。”
聽着這句話,羅布沉默了一段時間,說道:“直接說出你的意思。”
陳長生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我想請你出山。”
出什麼山?
萬裡寒山。
寒山之外是雪原,是與魔族相争的真正戰場。
陳長生接着說道:“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甯十衛已經死了,松山軍府需要一個新的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