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第4頁)

  “從松山軍府到汶水城,您就是想把道尊與朝廷在京都外的援力争取到您的麾下,您甚至成功地改變了唐家的态度,那麼您又怎麼會放過聖女峰呢?”

  “您有沒有想過,為何所有人都知道您想做什麼,道尊卻沒有阻止您?因為他不需要在意,因為就在你試圖斬斷他的那些臂膀的時候,他的眼光早在數年之前便已經落在了這裡,落在了原本應該是您最強外援的聖女峰上。”

  陳長生安靜地聽着,沒有說話。

  “學生造反,百年不成,就算讓您堅持到最後,人族世界分裂,魔族趁亂南下,到那時候,您怎麼面對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的信徒,怎麼面對道旁的白骨,怎樣面對國教的列代教宗?放棄吧。我在京都與道尊談過,他答應我,隻要您願意放棄教宗之位,可以在南溪齋或者離山随意修行,保你平安。”

  懷仁用前輩看着晚輩的憐惜眼神看着他,想要聽到自己期待的答案。

  陳長生平靜地說道:“我不能答應這個要求。”

  懷仁顯得有些失望,說道:“你為何一定要與自己的老師做對呢?”

  從三年前他背着天海聖後從天書陵上走下來的那一刻開始,這便是很多人想知道的問題。

  像淩海之王、司源道人、蔥州軍府甚至是離山劍宗,都有警惕甚至敵視朝廷與商行舟的理由,但他沒有。

  無論是以曆史的眼光來看,還是站在黎民百姓或是官員的立場來看,商行舟都沒有太多可以被指摘的地方。

  在天書陵之變前後,他使用的手段很厲害,但要成大事者,誰都會如此。

  他确實用了周通,但在周通死時,他頒出了聖旨,列出了周通的十餘項罪狀。

  如果他們師徒之間必然會發生一場戰争,陳長生無論如何也不能說自己站在正義的一面。

  當年他對教宗師叔說過,老師不會讓他活下去,所以他必須反對他。

  現在随着時間的流逝,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但他知道這件事情沒有變過。

  雪嶺那夜的戰鬥,變成廢墟的湖園,就是最明确的證據。

  如果隻是這個原因,那他沒有資格、更不應該把整個國教,包括松山軍府、蔥州軍府、唐家、離山劍宗、聖女峰甚至整個大陸都拖進這場必然慘烈的戰争裡,就像懷仁說的那樣,哪怕他是教宗,是大陸最有權勢的人。

  陳長生當然不願意看到那樣的畫面。

  但他知道如果不想那樣的畫面真的發生,就要做好那畫面真正發生的準備。

  退讓與妥協并不能獲得真正的和平,那是投降,人類與魔族的戰争進行了這麼多年才得出的真理,現在看來已經被很多人忘記了。

  他現在是教宗,所以他要為國教甚至整個人族世界承擔起相應的責任。

  “如果所有人都是這樣想我,那麼所有人都錯了。”

  遠方的原野上,桐江畫出的線條越來越暗,陳長生看着那邊平靜說道:“我做這些事情不是要想要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也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而心心念念想着要殺他,哪怕他這麼多次想要我死,我依然沒有想過要殺死他。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師父,而是因為我知道,就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我想殺他,那麼整個大陸都會陷入混亂之中,我之所以做這些事情,隻是要保證國教擁有抗衡朝廷的能力。”

  懷仁說道:“既然如此,為何您還要國教去抗衡朝廷。”

  陳長生說道:“師叔當年對我說過,善良的人們更要警惕……警惕需要擁有相應的能力,不然就會變成笑話。”

  懷仁明白了他的意思,歎息了一聲。

  “聖女峰遠在天南,離宮卻在京都,離皇宮很近,我們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就像當年天海聖後執政,如果沒有師叔,誰也不知道暴政的狂潮會掀翻多少宅院的屋頂,湮沒多少無辜者的性命。”

  陳長生說道:“現在的朝廷需要一個能夠制衡它的力量,現在的師父他老人家需要一個能威脅他的存在,不然朝廷就會亂來,師父他會變成一個怪物,師叔當年選我做教宗,就是因為他知道,隻有我才能帶領國教衆人把這個角色扮演好。”

  懷仁說道:“可是您現在做的事情已經不止于警惕,更像是準備發動一場戰争。”

  “松山軍府和唐家依然隻是警惕,或者說警告。”

  陳長生說道:“朝廷和師父做錯的地方,如果自己不能糾正,我和國教會替他們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