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情微沉,發現今天的事情比昨日用慧劍推演的更加麻煩。
當年在京都,離宮推出諸院演武,他與國教學院與别天心及那位仆人曾經有過對峙,但此事随着别樣紅非常及時的一封信以及蘇墨虞由離宮附院轉至國教學院,很快便得到了平息。
那之後無窮碧曾經夜至國教學院,意圖殺軒轅破立威,被蘇離的一封信斬成了喪家之犬。
前後兩次,陳長生與國教學院都不算吃虧,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向無窮碧與别天心進行報複,甚至随着時間的流逝、無數大事的發生,已經快要忘記當年的這些過往,前些天在漢秋城裡遇見别天心的時候,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到底發生了何事,請先生明言。”陳長生看着别樣紅說道。
别樣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吾兒不肖,但我想罪不至死,今日我來便是想知道為何要殺死他。”
陳長生說道:“我最後一次見到别天心是在漢秋城,之前三年未見。”
苟寒食起身說道:“先生還請節哀,晚輩以為此事或者有些誤會,冒昧請前輩說一下細節。”
别樣紅背着雙手,望向崖外的原野上的桐江,神情漸趨清冷。
“吾兒昨日死在奉陽縣城東二十裡的峽江上,屍骨被挫骨揚灰抛入江底,若非我夫妻在他身上留下過烙印,還有别的隐秘手段,隻怕根本不會察覺,待日後發現有變,也再無法找到他在哪裡,下手之人心思酷毒缜密,真是令人佩服。”
這位強者怎會佩服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自然是反話。
他越是佩服,就越想那個人死,而且要很慘的死去,必須比被挫骨揚灰狠上無數倍。
崖坪很安靜,所有人都神情凝重地聽着這番話。
當聽到奉陽縣城時,唐三十六與戶三十二對視一眼,生出很多不安。
陳長生說道:“我确實去過奉陽縣城,但沒有見過令郎。”
别樣紅并不意外他會承認自己去過奉陽縣,萬餘信徒親眼所見,誰又能否認呢?
他看着陳長生的眼睛問道:“南客是否帶着你在某處江面飛過?”
陳長生回想起當時的畫面,說道:“不錯。”
别樣紅沉默了會兒,說道:“他的屍骨殘灰,便在那片江面之下。”
聽着這話,陳長生沉默不語,沒有說話。
作為當事者,他自然知道這必然是一個陰謀,問題是,這個陰謀實在是很厲害,他無話可說。
無窮碧沖着别樣紅喊道:“你還與他說這些廢話做何!”
微寒的山風在崖坪上來回,拂動她的白發,看着有些狼狽。
陳長生從來都不喜歡她,但看着她悲痛的模樣,同情自生,說道:“确實不是我。”
無窮碧轉身盯着他,眼神怨毒至極,直欲噬人一般,說道:“那你把那條惡龍交出來!”
陳長生有些不明白,為何無窮碧便一直把目标指向吱吱,問道:“難道有人親眼看到她殺了别天心?”
“不,就算是親眼所見的證人,也可以被人收買,我不見得會信。”
别樣紅看着他說道:“而有些證據雖然不會說話,卻更加值得信任,因為它不會被收買,也無法被僞裝。”
說完這句話,他伸出了右手。
那朵著名的小紅花,還懸在他的尾指上,在清風裡徐徐搖擺。
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小紅花上,而是在他的掌心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