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用的是慧劍,取的是軌迹無方,避的是那朵紅花,最終的目的是别樣紅的眉心。
同時,徐有容的齋劍也破空而起,寂然無光,迎風微顫,竟似有些柔弱。
她用的是小築劍,據說當年某位南溪齋前輩居住在花溪上遊的一間别築裡,某冬日觀臘梅悄無聲息開放有感才創出了這門劍法,這門劍法以巧取勝,無聲而華,看似纖弱,實則非常有韌性。
慧劍與小築劍之間沒有任何聯系,劍意也沒有任何相通之處,然而就像先前那幾次一樣,當陳長生的劍與徐有容的劍同時出現在崖坪上時,兩種劍法仿佛發生了某種神奇的變化,完美地融合成了一個整體,再也找不到任何漏洞。
陳長生、徐有容與無窮碧數次對劍,别樣紅都在旁邊看着,看出這應該是基于南溪齋合劍術的某種聯璧劍法,卻并不确切明白為何這種聯璧劍法能夠讓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招與劍意融合在一起,并且威力陡然暴漲。
直到此時,面對着那道明亮的劍光以及随之而至的纖弱劍影,身在局中,他才隐約捕捉到了其中的道理。
那種玄妙而難以描述的感覺,不是劍法也不是劍招,更像是一種與劍道截然不同,更加直接的法門。
那個法門無比強大高妙,仿佛天海之間的暴雨,又仿佛是飛雁落下看到的滿地岩漿,暴戾到了極點,殺機森嚴,一旦施展開來,竟似乎足以切斷世間的一切事物,一切聯系。
陳長生和徐有容卻似乎是把那個法門倒着在用!
暴雨落入岩漿裡,潮濕的熱霧漸漸變成平靜的清水,山口凝成一座碧湖,湖畔生着無數綠色的植物,生機盎然!
本應該斬斷世間一切聯系的法門,在他們的手裡變得可以把世間一切分離的事物重新聯系起來!
别樣紅想不起來在聖女峰或者離宮、萬壽閣裡有這樣的道法,就連類似的記載都沒有見過。
當今世間,除了陳長生和徐有容自己,隻有王破或者王之策忽然回到人間,才能識得這種法門。
但對别樣紅來說,此時想要破解陳長生與徐有容的劍法,最重要的不是解,而是破。
就算暫時不能盡解,憑借他遠高于對方的境界和無比雄厚的真元,也能強行破掉對方的劍法。
那朵看似嬌弱的小紅花,來到了滿天劍影裡。
忽然,那朵小紅花仿佛變得無比沉重,前行變得緩慢了很多。
就連空間仿佛都因為小紅花的重量,發生了某種扭曲,沙石狂滾,狂風呼嘯。
滿天劍影受此影響,出現了一瞬間的凝滞,劍勢依然有若磅礴大山,但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完美,如山脈連綿不絕,變成了隔着峽江對望的兩座青山,中間出現了一道缺口,或者說通道。
這個缺口轉瞬即逝,如果是别的修道強者,就算能夠看到,也無法加以利用。
但别樣紅是何等樣境界的大強者,更不要說對方劍勢裡的缺口,本來就是他造成的結果。
本來變得有些緩慢的小紅花,驟然加疾,帶來一抹殷紅的光影,襲向陳長生的面門。
如果陳長生與徐有容繼續先前的劍招,即便能夠讓劍勢重新變得不可撼動,也已經沒有辦法把小紅花隔絕在外。
陳長生毫不猶豫舍了慧劍不用,閃電般回劍于眼前。
他用的不是笨劍,而是借劍斬空而鳴。
一聲極為清亮、甚至給人鋒利感覺的劍鳴,響徹崖坪。
正是當初在京都奈何橋上,他與徐有容比劍時用過的天音落!
就在陳長生回劍的那一刻,徐有容與其心靈相通,也是毫不猶豫地散了小築劍,以齋劍向着空中某處刺入。
她不及回劍于鞘,便把天地當做了劍鞘,這個動作便是歸劍。
她歸劍的動作,仿佛被分解成了無數個畫面,然後重新組合在一起。
附着真元的劍身,與天地間的空氣不停地撞擊、磨擦,發出無數聲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