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夫人靜靜地看着他看了很長時間,忽然笑了起來。
山崖間與雲海間到處回蕩着她的笑聲,聽不出來愉悅的情緒,盡是強硬與漠然。
“我想,别先生你也是誤會了。”
牧夫人斂了笑容,看着他說道:“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護着小詩。”
别樣紅目光微凝,問道:“皇後娘娘何意?”
“都說我是被皇叔逐出了大西洲,數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為我不平,比如天海,比如寅老,但他們其實都不知道,我是心甘情願離開,而我的這一身本事,其實都是皇叔所教,對我來說,皇叔亦師亦父,是我最尊敬的人。”
牧夫人面無表情說道:“你們殺了他,我當然要替他報仇把你們都殺死,除此之外我沒有考慮過别的任何可能。”
别樣紅沉默了。
以他與無窮碧的實力,雖然說很難直接殺死牧夫人,甚至連留下對方都做不到,但反過來同樣如此。
除非對方還有幫手。
問題是誰會幫她?
青衣客身死,大西洲陰謀已經敗露。
他與無窮碧身為人族風雨,前來為親生兒子複仇,就算商行舟也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出面。
而且他們來得如此之快,相信白帝城根本來不及設下任何陷井。
海風自天外邊,未曾斷絕,高空裡與崖外的兩層雲海不停絞動,卻未散去。
先前别樣紅與無窮碧破開的那道雲洞,漸漸被掩上,天光被收,崖間一片幽暗。
在崖畔有棵樹,與囚禁小黑龍那座山崖上的巨樹相比,顯得格外渺小。
樹有影。
在如此幽暗的光線環境裡,那棵樹的倒影應該極淡,然而卻漸漸濃了起來。
懸在他尾指上的那朵小紅花感應到了些什麼,呼嘯破空而去,遙遙指向了那棵樹,顯得格外警惕。
别樣紅看着牧夫人說道:“皇後娘娘的野心與魄力果然可怕。”
“皇叔堅持要設局殺陳長生,以此挑動周朝内亂,我卻知曉這并非易事,極有可能事敗。”
牧夫人平靜說道:“既然如此,當然會提前布置一些後手。”
别樣紅歎息了一聲。
他事先做了無數手段準備,以天心推演多時,未料到依然沒有算過對方。
他對無窮碧說道:“稍後我若能尋機斬開通道,你便離開,我随後來。”
聽着這話,無窮碧無由一陣心驚,想着到底發生了何事?
牧夫人就算再強,他們夫妻聯手亦可一戰,何至于如此悲觀,未戰便先言敗?
若真是如此,那他們何必破雲萬裡來到白帝城?
無窮碧性情暴戾粗野,但終究是神聖領域強者,稍一念動便明白發生了何事,望向了崖畔那棵樹。
那棵樹留在地面的陰影越來濃,漸要變成墨色,又像是要變成一塊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