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裡的薄霧漸漸變化,凝成一些或粗或線的線條,隐約可以看到是一張臉。
畫面依然模糊,看不清眉眼,但不知為何那張臉卻讓人覺得無比俊美,更流露出一種高山般的氣質。
徐有容看着鏡中人說道:“我親自去看過禁制,白帝既然還活着,應該有辦法出來,至少可以傳出些訊息。”
聽到這句話,鏡中人沉默了很長時間,很明顯這句看似尋常的話,對他的心神造成了一些沖擊。
徐有容也不發問,隻是安靜地等着。
那人歎息了聲,說不出的感慨,甚至顯得有些感傷。
他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幫他出來吧。”
徐有容說道:“我已經傳話給陳長生,以他的悟性,應該能很快破陣。”
那人說道:“既然是這種情形,你們都要謹慎小心些。”
徐有容忽然問道:“為什麼他願意幫你,你也沒有别的手段?在現在的局面下,你有很多機會可以弄死他。”
那人反而問道:“那你為何願意幫我呢?”
徐有容說道:“大局為重。”
那人平靜說道:“都是相同的道理。所以他不是在幫我,我也并不關心他,弄死他……以後還會有很多機會。”
徐有容最後問道:“别先生那邊……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那人想了想,說道:“如果那孽徒都治不好,那就沒有了。”
……
……
所謂大局,自然就是人族如何在這片大陸上生存下去,生生不息。
徐有容要考慮這個問題,銅鏡裡的那個人要考慮這個問題,陳長生作為當代人族教宗,當然更要考慮這個問題,雖然他認為自己并沒有這樣的能力。
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有能力解決,哪怕是他最擅長的醫道,在某些時刻看起來也是那樣的毫無用處。
白鶴穿過天樹侍廟裡的大樹,落在風景凋殘的小院裡。
軒轅破臉色蒼白,右臂委頓無力地垂着,見着陳長生,極為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
陳長生上前與他擁抱,在他厚實的背上用力地拍了三下,便不再多言,走進了屋裡。
别樣紅靠在牆上,閉着眼睛,臉色如常,仿佛在沉睡一般。
陳長生沉默不語走到他身前,從手指上取下金針,再次開始替他治療。
都說他的朱砂丹能夠生白骨活死人,但那其實隻是誇張的傳聞,蘊藏着聖血的朱砂丹,隻能救治像失血斷骨破腹之類的外傷。
别樣紅的傷勢是因為那兩名來自聖光大陸的天使,神魂與肉軀盡數遭受了無法逆轉的傷害,根本無法治好。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陳長生的道衣已經盡數被汗水打濕,好在被天海聖後重造經脈之後,已經沒有了可以令整個世界巅狂的異香。
别樣紅緩緩睜開眼睛,終于醒了過來。
陳長生在他的眼睛深處再次看到那抹黯淡的、帶着灰色意味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