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的那場風雪裡,陳長生來到了離相族莊園不遠的那座院落。
魔君确實沒有動手殺他的意思,至少在最開始的時候。
陳長生推開院門走了進去,靴底踩着松軟的新雪,發出簌簌的聲音,很是好聽。
他依然穿着素色的道衣,隻是在外面加了件大氅。
寒風拂動着地面上的積雪,很快便把他身後的足迹抹滅,也帶起大氅一角。
大院深處有一棵樹,樹下擱着一隻小泥爐,爐上有茶,隔爐有兩座。
魔君坐在北面的座位上。
南面虛席以待。
陳長生走到樹下。
壺裡的茶水恰好滾了起來,發出悅耳的聲音。
就像魔君的聲音一樣。
“一千年了。”
陳長生明白魔君這句話的意思。
相信知道今天這場談話的人,這時候都會有相似的感慨。
整整一千年前,太宗皇帝與前代魔君曾經在洛陽城進行過一次談話。
那場談話非常著名,整個大陸沒有誰不知道,即便到了千年之後的現在,依然是很多民衆追憶感慨的話題。
即便到了無數萬年之後,相信這場談話依然會在史書上占據最重要的篇章。
這場談話決定了整個大陸日後的局勢。
人族稱臣納貢,魔族狼騎北歸。
這場談話對人族來說,本應該是最大的羞辱,但因為周獨夫在灞柳間現了身,便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這場談話并不是隻發生在太宗皇帝與前代魔君之間,而是三位偉人的對談。
千年之後,人族的領袖與魔君的君王終于再一次見面,即将迎來一場談話。
怎能不令人心生惘然。
陳長生說道:“今天我們這場談話沒有旁觀者,所以可能很快便會消失在曆史裡。”
魔君說道:“我将來會讓史官記下我們今天的這場談話,并且要求每個孩子都要能夠背誦。”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會這樣做,因為我并不覺得這很重要。”
這兩句話的姿态完全不同,但意思卻非常相近。
無論魔君還是陳長生,都流露出了極其強大甚至可怕的自信。
——史書怎麼記載,或者要不要記載,那都是勝利者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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