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樣子,已經被鄧淩洗了腦子,我再說什麼,她怕是也聽不進去。
相公是她自己的,她喜歡慣着就慣着吧!
但她不知道是,這一個月裡她那所謂的相公,私下裡多次堵住我的去路,想讓我拿錢資助他買筆墨紙硯,還說以後高中可以許我做他的妾室。
就這麼個朝三暮四的東西,也隻有阿秀拿他當寶貝。
04.
頌姨回來時,隻買了一些白手絹和絲線。
她說:「我會些繡活,以後你閑暇時候跟着我學刺繡,學好了比賣豆腐賺錢。」
其實她謙虛了,那哪裡是會些繡活,她是刺繡的一把好手,不但繡出來的花樣新鮮耐看,甚至還會那極難的雙面繡。
她的一副繡品就能賣半兩銀子,鎮上繡莊的掌櫃還求着她多繡一些,城裡的達官貴人瞧着喜歡,誇手藝好。
我直接驚呆了:「絲線二十文一兩,絹帕十文一張,怎麼合起來就能賣這麼多錢!」
頌姨教我:「這就叫物以稀為貴,豆腐誰都會做,所以價格低廉,刺繡會的人不多,繡的精細的更少,所以價高,有了這些銀子,你以後都不用去販豆腐,安心跟着我學刺繡吧!」
這日後,她日日耐心教我,也不隻是我,周圍村子裡沒嫁人的姑娘眼紅她這門手藝,都來學。
頌姨也不收束脩,來者不拒,全都收為學徒,鄉下沒那麼講究,有屋檐的地方,擺上一張現砍的木樁做凳子,就能坐下來聽講。
她也不隻教我們刺繡,還教我們讀書識字,教我們琴棋書畫,她會得可多了。
她說天地廣闊,婦人不是隻有出嫁從夫這一條路,女子可以像薛濤那樣入仕為官,也可以像花将軍那樣替父從軍建功立業,像蔡文姬那樣靠着才華成為文學家。
丈夫不隻是女人的天,也是枷鎖,也是牢籠。
她的言論被傳到四鄰八鄉,讓許多女子家中的父兄不滿,然後來我家學習的女子漸漸變少了,她們大多因為畏懼父兄而隻能回家待嫁。
而周圍對頌姨的謾罵聲卻越來越多。
尤其以阿秀為最,鄧淩前幾日考中了舉人,她現在是舉人娘子,鄧淩說什麼就是什麼。
鄧淩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便當成聖旨日日挂在嘴邊,見到我與頌姨時,總是免不了陰陽怪氣幾句:「女子讀書有什麼用?能考科舉嗎?自欺欺人罷了,這天下是男人們的天下,我們天生就該依附于男人。」
05.
我問頌姨:「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創辦女學,她們卻走了,還害你挨罵,你後悔嗎?」
頌姨搖頭,笑得和煦:「不後悔,讓她們明辨是非,懂一些道理也是好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我還有你,你近日來,一直在刻苦學習不是嗎?」
我也曾想過要勸阿秀跟着我們讀書,但她不但不聽,還告訴鄧淩說我要害她。
而後幾日,我一直在努力學習,而阿秀在忙着往我院子裡扔泥巴,仿佛這樣就是在對她的好夫君表忠心。
我常常剛剛翻開書,就被阿秀扔了泥巴在身上,頌姨喊我不要發怒不要理會,繼續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