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5頁)

如今的幽靈,已經不是“蚊蟲式”的體量,它駕馭毒火,在羅南血肉深處流動,時刻吞噬精氣,成長壯大,并對羅南持續施加越來越多的幹擾,形成了一種近似于“封鎖”的效果:

每當羅南嘗試靜心澄念,進入定境,細究幽靈本源,身體乃至精神層面強烈的幹擾,就呼嘯而至,将其硬轟出來。

如果一直這樣持續下去,隻計算進入定境消耗的心神以及失敗的反噬,羅南早晚要被幽靈活生生耗死。

幽靈也一直試圖挑動起羅南的情緒。

便如與李學成的沖突,當羅南用緻命的心理暗示,幾乎殺掉李學成的那一刻,他耳畔分明回蕩着幽靈似有若無的嘶笑聲。

距離理智之弦崩斷,真的隻差一點點。

羅南也記得,當他的手掌貼住李學成的喉嚨,對方的恐懼與絕望,融化在血肉精氣之中,彙成滾滾熱浪,奔湧而入。然而那又注定了是過境的濁流,不但未能為他所用,甚至還沖卷走了他的一些精氣,最後不知所蹤――但可想而知,究竟去了哪裡!

幽靈正利用這種方式,迅成長壯大,并一步步擠壓羅南的生存空間。

羅南如今的心情,自然不太好。

可細究起來,這份心情很大程度上還是一種舊日記憶被攪動,以至沉渣泛起的糟糕體驗。

他很不滿,剛才竟因為筆記本……好吧,因為仿紙軟屏那麼大的脾氣。

這是不應該的!

仿紙軟屏伴随他五年時間,他已經習慣了遺忘掉除實際功能以外的所有東西。可那份暴戾和沖動來自何方?之後恍恍惚惚的心緒,又是怎麼翻湧出來?

難道就是因為血肉裡深藏着來自某人的基因?

那個懦夫?

呵呵!

諷刺的是,幽靈的活躍幹擾,倒是給了羅南一個很好的解釋,以至于他竟然有一點兒微妙的釋然。

一切歸結于幽靈……事情反而簡單了。

幽靈的封鎖式幹擾,确實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可為什麼非要一根筋式地去碰個頭破血流呢?

羅南進入定境,是希望能夠借助那份狀态,進一步了解幽靈,并接觸它、捕捉它、消滅它。幽靈的阻止和幹擾,反而印證了思路正确。

在羅南看來,一根筋的應該是幽靈才對。要想了解一件事物,并不是非要通過“定境”不可。

羅南有一種更直接的方式:

一杆筆,一張紙!

多年來,他收集人物素材,描繪周邊圖景,無數次臨場寫,捕捉他人特質,落筆或許不成章法,卻早已練就了第一流的敏銳性。

現在,他所需要的,不過就是做一幅特殊的“自畫像”罷了!

線條自筆尖流注而下,層層堆積,彼此交錯。心念若即若離,專注而又放松、流暢而又靈動,竟有一不可收拾的趨向。

某種意義上,手繪要比觀想更自由。

觀想圖形看似憑空而來,其實非常嚴謹,必須與形骸精神保持相當的同步,不能随意增減。

可白紙上的寫草圖不同,它來自于真實,又可以脫離于真實,大可用虛拟、幻想、象征的筆法,去描述某個思想、概念,徹底解放靈感。

爺爺當年,可以用手繪的圖形,來表達“格式論”的奧妙,如今羅南同樣可以用類似的方式,去描述和解釋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這份變化落在紙面上,甚至可以推理演繹,前一步,形成“大作品”而預作的小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