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羅南,還處在被觀察的階段,一道道視線落在臉上,都是直白的玩味與好奇,沒有一點兒掩飾。
羅南也在觀察他們。
如果行動繼續,自己的安危在很大程度上都受這些人的影響,當然不能輕忽。最初介紹的時候沒記住,隻有在會議期間用功了。
說到這個,羅南就很佩服自己的“秘書”。他也是彼此介紹的時候才知道,何閱音其實也是剛剛從軍方退役,加入“荒野探險家協會”不到一天,與他一樣是個“新人”。
可同樣的經曆,何閱音就将所有參會人員的姓名、綽号都記得清清楚楚,會上交流起來全無窒礙,對各人在酒店内部的值守、移動區間也了若指掌。這就不隻是記憶力的問題,而是用不用心的問題。
說起開會,最初形式上還是比較随意的,何閱音并沒有一個議題接一個議題地往下走,而是按照與羅南交流的模式,閑聊式地收集來自各方的信息。羅南并沒有退出那個“項目oo1”,因此也就很清楚地看到,模闆上的内容正以飛快的度更新調整,水邑青石酒店結構圖上,也标識出越來越詳細的路線軌迹。
看得出來,何閱音試圖逆向勾勒出“人面蛛”的行動區域,看它是怎麼對“黑狼”下手的,然而目前還看不到結果。
對這種直觀的推演方式,羅南倒感覺挺親切。下意識翻開筆記本,此時仿紙軟屏仍停留在繪圖界面上,對他來講,一塌糊塗的線條中,魔符抽象而精準的結構分外醒目。
此時的繪圖界面,正是停留在他感應到“人面蛛”存在,警告薛雷的前一刻。
看着界面上混亂的線條,羅南有些出神。可以确認的是,在畫出魔符的瞬間,他肯定沒有真正看到“人面蛛”,刺激他的,是一種強烈卻模糊的感應――類似于那種無比玄乎的“直覺”。
這種感覺,羅南也不陌生。當他繪圖“做加法”的時候――牢獄建築的自畫像、捕獲李學成的草圖,都是由這種直覺靈感所化的細節拼接而成。
如果以章瑩瑩描述的“通靈者”概念為标準,這是他僅有的可以靠得上的能力了。
“砰!”
會議室裡有人拍了桌子。羅南也被驚動,原以為是哪位對何閱音不滿,可擡頭才現,竟是一幫能力者内部,莫名陷入了争吵,似乎随着交流内容逐漸深入,有些問題被觸了。
平和狀态下,大家都是笑嘻嘻的,看不出什麼差别,可在此時,會議室裡幾乎每個人都有情緒,但體現出了不同的面目。有焦躁的、惱怒的、恍惚的、失落的、冷眼旁觀的,個個不同。
羅南覺得很意思,拿出電子筆,筆鋒落下,在仿紙軟屏上勾勒。原本混亂的線條,經過一些修飾,化為了混濁而湍急的河流,魔符結構在密織的線條中隐沒下去。
随後,他在這些線條中,畫了幾條簡筆勾勒的魚兒,或在浪花中起伏,或躍出水面,或潛遊河底……姿态性情均不相同,象征的就是會議室裡的某些人。
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每個魚兒都在河流中沉浮,受浪花水流的影響――羅南是以之象征複雜的情緒意志。
接下來,羅南在河面上畫了一艘小船,垂下鎖鍊錨具,象征自己。也許他原本也是河中沉浮的一員,卻因為有了烏沉鎖鍊,錨定了位置,有所脫。
至于何閱音,情況與他類似,作為燃燒者,擁有格式之力,如水中礁石,萬般沖刷,絲毫不亂。
至于人面蛛,就是河中深藏的捕獵者,以負面情緒為引子,伺機而動。對其他人都可以滲透、施加影響,對羅南、何閱音就隻能硬碰硬。
這是他的優勢所在。
筆鋒行至此處,羅南腦中忽有一條思路漸清:
挑中黑狼下手,不該是巧合!人面蛛哪有這等運氣,随随便便就挑中一個覺醒者?想想薛雷,也是優質的資源,氣血充沛,是上好的“補藥”。
也許,人面蛛把在場的人統統挑揀個遍,它和每個人都有接觸,隻不過沒有人察覺罷了。
是的,有這麼一個幽靈,曾經飄浮在每個人頭頂,然後選擇了其中最中意、也是最倒黴的那個。
就像現在,隐沒在混濁河流中的魔符,正通過穿行而過的線條,與每一條“魚”聯系在一起。
“羅先生。”
“呃,什麼?”羅南從出神狀态中驚醒,現有人和他打招呼。
說話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綽号應該是“竹竿”,一直嘻皮笑臉的,看上去是個樂天派,可是言語犀利得很:
“羅先生的通靈能力,準确性、敏銳性不必多說,已經有事實驗證。那麼覆蓋範圍多少?聽何主席講,要圍繞通靈者,打造戰術,是近身格鬥還是遠程轟炸,我們總要搞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