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8頁)

修神禹自那句之後,再沒說話,不過羅南能夠感覺到,正有視線停駐在他身上,監督他的功課。

是的,從昨晚上起,辛苦的日子已經開始了。

羅南沒有多說話,定下心神之後,就從呼吸吐納入手,口鼻之息漸有氤氲之意。

從中找到出入節奏之後,羅南也不再進一步運化,先是按摩面部尤其是眼眶周圍穴位,随即伸手盤足,指掌交握,以特殊手法按壓,再摩挲足部,下手都有特定位置,隻是動作不太好看就是。

“用力!”修神禹的督導十分及時。

羅南手上不自覺加了把力,很快手足溫熱,筋絡暢通。随後又背過手去,盡力按壓背部兩側區域,一連串動作,就像是做操――還是老年版。

正做着,羅南背上一疼,被修神禹用指節點中,聲音也再次入耳:“這裡,還要加力。”

羅南氣息一亂,但很快調整過來,依照修神禹的要求,勾手觸碰,繼續按壓,直至酸痛燙。

這還不算完,羅南接下來就坐在軟木地闆上,扭動身體,屈伸手足。最重要的是,無論是哪個部位,動則目光相随,須臾不離,稍有變形錯位,身邊的修神禹就要出言修正,甚至出手扳回。

如是九遍,别看幾乎沒離原地,可消耗極大,羅南身上已經見了層汗。

尤其是眼睛部位,時時都要随手足而動,又受到按摩作用,此時已經微微燙,仿佛有熱氣在眼眶裡蒸騰,幾乎要流出淚來。

羅南微瞑雙目,心意斂藏,至此才算收功。

這一系列動作,是昨晚上剛學來的,由修神禹手把手地教,如何按摩頭面及手足軀幹,如何屈伸肢體,輔以呼吸,包括部位、力道、感覺、反應等,細緻入微。

這是修神禹所言的“笨法子”,一闆一眼,幾乎沒有神思觀想的餘地,更不見絲毫虛妄。

修神禹是這樣說的:“形如碗托,承受其重,卻排斥在外;神分一縷,禁锢其中,而尾大不掉。若想糾正,先就是打通‘精氣神’之間的層次隔膜。唯有從形骸入手,内外兼修,壯大身體機能,培育元氣……就像在碗托下面加一把火,以身體的溫度,暖融冰山一角,從中分得一杯羹。‘溫度’要想達标,純粹的靜功不能再練,要在行走坐卧裡用力,元氣機能,都要運轉起來。

按照修神禹的說法,羅南現在一身修持,都被外法禁锢,肉身也弱,通達内外的唯有九竅而已。

所謂九竅,眼耳口鼻,及下體二竅。又有九竅三要之說,眼耳口最為緊要,其中目為神主,陰符經有“心生于物,死于物,機在目”之說,實為要義所在。

羅南的修持在精神層面,肉身利用困難,此時更要利用形骸的天然物性,如渠引水,漸成規模,再謀突破。

對修神禹的理論,羅南聽得半懂不懂,隻知道要從“目竅”入手。說起來,他早年自我格式未成,隻有些小能力顯化,除強化髒腑消化吸收能力的“大胃王”之外,真正外顯的手段“催眠師”,就是以眼睛為介質,懾人心神。

對照自身經曆,羅南倒是略有所得。

早課持續了近一個小時,到五點半才結束。羅南又洗漱了一番,再踏入院子的時候,便看到薛雷正在院中掃落葉,他去幫忙,卻被拒絕:

“留點兒勁吧,一會兒去學校,可沒有公交車。”

“跑着去?今天是不是晚了點兒?”

從道館到知行學院,将近五十公裡。這樣的路程,羅南不是沒跑過,可現在已經快六點了,估量自己的能力,他不認為能在上課前趕到。

“哎喲喂,志氣可嘉!”

薛雷咧嘴一笑,對羅南豎起大拇指,不過接下來就是搖頭:“是我跑着去。你現在的身體不适合上量,博山樓這裡公共自行車點,也可以将就……唔,南子,你今天的氣色不錯。”

羅南的自我感覺也很好。此時他身上酸疼未消,偏是心意凝定,氣順神清,與昨日頗不相同。

他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

自從他“我心如獄”的自我格式成就,停止了制藥服藥的一貫流程之後,已經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切實可行的修行之法,大多數時候,隻是不斷飙高的靈魂力量,就讓他疲于應付,十分被動,就算琢磨些技巧,也是零零落落,不成系統。

如今在修神禹這裡,路數是實實在在的,每一節每一項,都是踏實行步,就算是“笨法子”,卻也有了抓手。

羅南不怕辛苦,隻怕辛苦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