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田思必須回答。她愈地小心謹慎,思量再三,方道:“設計院裡,比較統一的說法,是在美學哲學領域、對東方古典‘天人合一’哲學的新闡釋。而實踐思路,則與借用太陽能、水力、風能等自然能源的綠色建築一脈相承。”
羅南皺了下眉頭,田思當即加重語氣:“可在我看來,清文學姐的核心思想,應該是希望通過人類創造的有秩序的建築格局,對宏大自然系統進行有效影響,而這種影響方式涉及的層面,絕非傳統意義上的綠色建築可比……對此,潘教授有所謂‘天地眼’的評價,玄之又玄。”
田思說得很空泛,她對“耦合設計”理論還遠沒有研究透徹,隻是挑前人好聽的評價,安撫羅南而已。
對此,羅南心知肚明。他抿着嘴,沒有回應,他大概有一點想法,但沒有确定,也不想對田思說出來。
正是這份似明非明的感悟,刺激了羅南的心髒,讓他迫不及待地要将僅有的迷障撕下。無論答案是什麼,對他來說,都具有無以倫比的價值!
他又往前邁了一步,鼻尖都要抵在平台防護玻璃内壁上,努力遙望遠方。可惜,縮減的這一步,與十多公裡的距離相比,毫無意義。眼前所見,仍然隻是大略的輪廓。屬于“齒輪”的元素,依然不見蹤影。
他的視野已經擴張到極限,分辨的精度卻還差了一截。至于精神層面,也隻是在虛空中勉強前探,差得還很遠。
如此一來,目光所視、精神所感,兩個領域、兩個層面,都尋覓不到确切的目标,自個兒倒是絞纏得厲害,徒亂人心。
羅南用額頭碰撞玻璃,想平緩一下情緒。便在此時,手環上有通訊接入,持續震動。他想關掉,而在進行操作之前,瞥去一眼,入目的名字讓他愣了下。
章瑩瑩。
羅南差點忘記,他手裡還是有一個協會同道号碼的,也是因為和這位好久沒聯系了。據說章瑩瑩也是去閉關,還有望讓“白虹”更進一層。
要說羅南現在,着實沒有和章瑩瑩打交道的心情,可在靈波網維護之際,人家專門換了渠道聯系,怕是有事。
他最終還是接通,正要開口招呼,那邊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你在哪兒?在學校嗎?”
羅南愣愣神,才回應道:“有事?我沒在學校,在雲都水邑。”
“沒在?很好……等等,雲都水邑,那也沒多遠啊!”章瑩瑩聲調又有提高,緊接着便問,“薛雷呢,薛雷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雖然現在距離遠了點兒,也算吧。
羅南含糊應了一聲。
章瑩瑩明顯松了口氣:“你設的什麼模式啊。秘書向我要了你的通訊号,卻打不通,最後還要讓我轉告……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點兒心!”
羅南汗了一下,他是聽從何閱音專心修行的建議之後,修改了六耳設置,又順手把手環通訊設定成了“限制通訊”模式的,隻允許已經記錄的聯系人打入,沒想到橫生枝節。
章瑩瑩埋怨幾句,語氣就刻意嚴肅起來:“接下來要聽好啊,我也是轉述秘書的話。”
“怎麼了?”
“麻煩來了!總會來的那個調查組,不知道聽了什麼消息,也可能是誰給他們誤導,現在他們滿心思認為,你是霜河實境事件的關鍵人物,知道一些隐秘,想從你身上挖消息,傳你問訊。”
“問訊?要審我?”羅南心情本來很焦躁,都聽得失笑,這算哪一出?
“總會官僚一貫的作風,沒什麼可奇怪的。”章瑩瑩語多不屑,随即就哼道,“這種無理要求當然被歐陽會長駁回去了,可這幫人賊心不死,利用手裡的高級權限,制造故障,迫使靈波網斷網維護……”
“歐陽社長就讓他們胡來?”
“閉嘴,聽我說!時間差,時間差懂不懂?你這種連基礎培訓都沒通過的菜鳥,碰到那些精于刑訊的家夥,恐怕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就把肚裡的貨全倒出來!”
羅南奇道:“等等,你的意思,他們已經來找我了?到學校?”
“廢話!要不然我們心急火燎給你打這個電話?現在總會已經灑了人出來,夏城這邊可能也有接應的。對那幫人來講,隻要不取你的小命,就算手段過激,産生什麼不大不小的後遺症,歐陽社長、還有我們老闆,難不成還能殺了他們?自然就肆無忌憚。”
章瑩瑩語越來越快:“相反,你隻要在分會保護之下,他們就不敢硬下手,以免鬧得不可收拾。現在靈波網斷掉,分會這邊真是一團糟,我們也不知道,誰能先趕去接應你,還好薛雷在,那家夥的能力還是值得信任的。
“這樣,你就在找個人多的地方,和薛雷一起呆着,不要動。不管是誰找你,隻要沒有秘書親口确認,絕不跟他們走,真要玩硬的,就讓薛雷下死手,最多撐半個小時就沒事兒了。薛雷呢?讓他應個聲,我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