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比較淺顯,操線人理解無礙。不過目前他的注意力多少有些跑偏,冷冰冰的視線,在黑甲蟲一動不動的身軀上來回巡睃。
别的不提,羅南所說黑甲蟲裝死之事,他倒信了八成。要說早前是他先對不住黑甲蟲,可既然把人得罪了,考慮太多也毫無意義,他更多還是琢磨,如何将這個變數處理掉。
“除了中樞齒輪以外,黑甲蟲還有一個外輪。也就是眼下散落在觀景平台上的二十七隻甲蟲,以及他領帶内的六隻。”
羅南道出的精确數字,又把操線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他大略感應一下,平台上散落的那些,數字應該差不離;可那條花裡胡哨的領帶,是黑甲蟲的核心道具,向來遮掩嚴實,羅南是怎麼确認的?
猶豫了一下,操線人沒有較真。
羅南繼續往下講:“三十三隻甲蟲,看似分散,其實是以靈魂力量活化的方式,緊密聯系,随時可以形成另一個齒輪結構。這種方式應該比較靈活,丢上幾隻也不打緊,但材質相對比較脆,真的運轉起來,恐怕隻有一擊之力。
“嗯,還有,他的領帶看上去還不錯,應該是經常用齒輪打磨,我的意思是,他經常以幹涉力作用,氣機互通,可以作為動的介質,且沒有那麼脆弱,應該更具實用性。”
“是蟲爆和毒刺,前者是腐蝕性毒霧,後者是軟劍式的殺招,黑甲蟲的雙秘技。”章瑩瑩的聲音穿過手環,算是給羅南作一下補充,讓旁邊腦子懵懵的薛雷聽得更明白些。
薛雷同時也聽出來,章瑩瑩的尾音有點兒飄:“真是見鬼了!”
“活見鬼!”
黑甲蟲聽不到操線人的心聲,也聽不到章瑩瑩的“解說”,但他不需要,即便什麼“齒輪”、“秩序框架”之類的形容,還比較陌生,可羅南所講的,都是融進他血液裡的東西,是他在世間立足之本,如今被逐一點出,滋味兒會舒坦才怪。
黑甲蟲本能地不願相信:
“不對,不對,這不合邏輯!唔,想一想,我的資料雖是保密,可協會本就是四面透風的地方,章瑩瑩、還有那機械女,都知道我的底細。這小王八蛋恐怕是早知道了結果,再用他那個所謂的‘秩序框架’包裝一下,亂我心神?又或者,這小子根本不管我是不是醒着,要拿我引開操線人的注意力?”
黑甲蟲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氣。心裡糾結半晌,還是咬牙決定,以不變應萬變。反正他是臉貼着地,幹脆把臉皮都舍在地上,隻當羅南說話都是放屁,他還就不動了!
此時,操線人倒是主動向羅南詢問:“不是說四個齒輪嗎?這才兩個。”
“第三個齒輪,與前兩個不太一樣,它獨立于黑甲蟲的形神結構之外,說是耦合,其實更像是寄生。寄生……也算是耦合的一種吧,我認為可以算。”
羅南這段話說得不清不楚,卻在入耳瞬間,将黑甲蟲釘在地上。
“不可能!”
黑甲蟲隻覺得,他的後頸被人用冰刀一剖而開,刺骨的寒意和痛覺,從脊柱中間向兩頭擴散,轉眼間,連腳趾頭都是冰的。
别人也許稀裡糊塗,黑甲蟲卻心裡透亮:
羅南所講的,是他的“本命蟲”。
他的能力,根源是一隻畸變種甲蟲,早年被他意外吞吃進肚,與他的凡力量相融合,搭建起獨特的能力結構。多年來不斷培養,那隻畸變妖蟲已經深植在他體内,成為他最重要的能力根基。
這是他人生第一位的大秘密,從來都是爛在肚子裡,從未對人提及,羅南怎麼可能知道?除非,除非這小子有一對天眼,能看看透他的五髒六腑,洞徹他一切隐秘!
也是此刻,黑甲蟲又想起了先前“通透明亮,無遮無擋”的感覺。
風過間隙,光照下土,在這無法琢磨的通透感後面,是不是還有一對無形的眼睛,時刻盯視,不遺纖毫?
一念乍生,黑甲蟲心髒狂跳,隔着胸膛,拍擊地面,身上氣息浮動,在場的都是感應靈敏之人,自然再也瞞不過。
“這家真在裝死!”薛雷性子直,一口叫破。
“你特麼去死!”
就算是臉皮貼着冰冷的地面,這一刻也像燃起了火。黑甲蟲腦子裡轟聲響,又有耳鳴式的嗡嗡雜音灌入,裡面摻着恐懼和暴怒的情緒,如火焰般升騰,将“裝死大計”焚化成灰。
他猛地屈肘,架起身子,無論是身體還是意識,第一反應就是沖上去,将那個叫破他人生最大秘密的魔鬼撕碎。
薛雷始終前出半個身位,此時又一個斜跨步,将羅南擋在其寬厚的肩膀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