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8頁)

“扯遠了,我們在說例子。”竹竿在人體工程學椅子上,又調了個姿勢,一臉無奈,“某種意義上,何秘書這種人,是非常自我的,别懷疑,我也是在說你。自覺不自覺的,總想着地球按你們的節奏來轉動。”

“自我”的羅南隻能聽着。

“你且不說,何秘書其實是個大好人,有點救世主的意思,總覺得她的做法對所有人都好,有種以天下衆生為己任的使命感,也許以她家世,确實比我們知道更多隐秘、危機,也有不可言道的苦衷,可對我這種無可救藥的家夥來說,就有點兒無趣,讓人提不起追求的興趣。”

說到這兒,竹竿眼睛斜過來:“你呢?”

“……”

如此靜默半刻,羅南奇怪:“為什麼不說了?”

竹竿攤手:“我在問你呀,你可比何秘書自閉多了,而且人家的目的比你更明确、手腕更高、腦子更清醒,也知道自己的不足,還在不斷修正改進。你就不同了,如今才16歲吧?未成年,未成熟,性子都不定型,又是一腦門子稀奇古怪的念頭,不說出來,用腦子猜多累?”

羅南抽抽嘴角。他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評價,可像竹竿這樣拿例子來襯托的情形,也是少見,隻是有些對不起何閱音。

他正要說話,竹竿卻舉起手:“那些為‘格式論’正名、守着母親作品一類的話,就不用再說了。”

那還說什麼?羅南一下子給噎到。

竹竿盯着他,半晌才歎了口氣:“就沒有别的目标?”

羅南也學他攤手:“隻這些還不夠?還要什麼?”

竹竿再次歎氣:“這不就得了?”

“啊?”

“還剖析什麼?說了一長串,結論已經很清楚了:你與何秘書是一路人,都是繃緊弓弦過日子。你的目标,就是你的壓力源頭,因為在那些事情很難處理,很難實現。”

這話羅南不愛聽:“很難實現?”

“隻要涉及到對抗的事情,都很難。”竹竿照顧羅南情緒,抹去了一個關鍵詞,突出了另一個,“站在你對立面的都有誰?如果差距太大,你越努力,壓力越強。除非你擁有蕩平一切,至少也是能讓大多人妥協的能力,就像武皇陛下那樣。”

羅南沉默。

“就是武皇陛下,她也很少直接對抗某個龐然大物,在她那兒,成長壯大是第一位的,是主動的、優先的、有步驟的,為此繞幾個圈子也沒什麼,反而可以更從容地積蓄力量。

“何秘書的路線也很清晰,就是整合協會這幫散兵遊勇,手段或許值得商榷,可她腰杆硬,資源多,私心還要更少一些。

“你呢?照着目标一路沖過去,什麼機關陷阱都是平趟。虧得你是一塊頑鐵,尋常的關口隻當是錘打,換了别人早給砸成肉醬。可再往後,量子公司、公正教團,還有總會那幫人,是要繼續錘打你呢?還是架起高爐,一口氣燒化了你?”

羅南眼皮動了動,這也是他擔心的情況。

不過,竹竿話說到這兒,貌似方向再度出現偏移,已經不是單純剖析的意思了。

羅南仍不确定,便順着他的口氣詢問:“那竹竿哥你覺得,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話說出口他才記起,不久前他就這樣請教過,當時竹竿拒絕了,倒是引出武皇陛下與何閱音兩個例子。

果然,竹竿伸手點點他:“又是這句,你問我有什麼用?我敢打賭,照你這脾氣,不管别人說得天花亂墜,事到臨頭,照着是由着性子,平趟!前面是錘頭,還是高爐,沒什麼差别。”

羅南對自己的控制力,确實不報多少希望,隻是有一點,他認竹竿說錯了:“我可不想玩什麼‘平趟’,能更輕松的達到目标,誰不樂意?可事到臨頭,我根本沒的選。”

“那你怎麼就屢屢混到‘事到臨頭’的地步?”

“……”羅南還真的認真考慮了一下,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陷入到那種毫無退路的地步?

他并沒有得到答案,隻是有一點很明确,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事到臨頭”的時候将越來越多,他做選擇的機會也将越來越少,直至于無。

竹竿看他的表情,大概能理解羅南現在的困惑:“所以喽,我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會有多麼遠,跑多麼遠。不是因為恐懼、懦弱,而是有了足夠的空間做緩沖,才能成長壯大,才有選擇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