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而荒唐的情緒終于成形,并急劇噴湧出來,他頂着這輩子最害怕的眼神之一,失聲咆哮:
“姐,你搞什麼!”
何閱音理都沒理他,視線再次平移,刺入外面擁擠的人群中間。
有何東樓這個犧牲品在前,此時再沒有人敢和她對視,甚至大部分人也學吳總監,紛紛側身,讓過正鋒。不自覺就讓開一條通向外面的甬道。
問題是,何閱音似乎沒有出來的意圖,她隻是注視人群後方的既定目标,直至兩邊視線對接。
何東樓感覺自己要爆炸了,可恨的是,就算這樣他也像個牽線木偶,不由自主地順着何閱音的視線往後看,然後就見到一張年輕、木讷的臉。
我……草!
坦白講,見何閱音出現在電梯裡,羅南是有點兒懵的,但接下來那邊直接征召老司,外人稀裡糊塗,他與貓眼、高德這些當事人,反倒是心理透亮。
事态升級了,而且極其嚴重。否則,以協會的資源,怎麼可能臨時再找外援?故而當何閱音的視線投射過來,羅南瞬間就理解了對面的意圖:
做正事的時候到了。
羅南應該有所回應的,但在事态臨頭的那一刻,他卻覺得心髒擠壓出的血液,仿佛都帶着電流,以至于身體都麻痹了。
相應的,無數電信号、化學信号在神經網絡傳輸變動,當這些複雜微妙的刺激整合起來,也形成了相對明确的情緒色彩,其中最多的成份,竟然是不安和抗拒。
所以羅南沒有做到像老司那樣即時反應,而是保持了緘默。對此,貓眼和高德似乎也有點意外,都把視線轉過來。
羅南面上表情不顯,可聚焦過來的視線越多,他心裡就激蕩得越厲害:丢人了……你怕個球啊!這裡有讓你害怕的東西嗎?
其實是沒有的,若強說有,也不是任何實體,而是某種形而上的東西。
羅南的注意力微有偏移,轉向了莫雅所在。就算不用眼睛觀察,他也知道自家老姐正觀察何閱音,饒有興味,也在順着何閱音的視線,尋覓下一個有爆點的目标。
她把自己當作吃瓜群衆,卻不知道,來人與她表弟之間存在何等密切的聯系。
本來麼,兩個圈子并無交集。或者說,羅南一直小心維持着兩個圈子的距離。可在此刻,因為這個突發事件,裡世界和原有交際圈正面接觸,無聲交錯。羅南才恍然發現,二者之間分明存在着某種不可調和的沖突。
這個沖突,正是讓羅南為之恐懼的根源。
這裡面應該有更深層的意義,但短時間内羅南已經理不清楚了,他隻知道必須要做一道選擇題。不是由他心意,而是要考慮很多很多……
既然如此,答案其實就擺在眼前。
也許,何閱音再開口的那一刻,就是他努力維持的生活節奏崩潰的開始。羅南不能拒絕,但也不願主動去打破,隻能聽從命運的安排。
電梯門外,何東樓受夠這種被徹底忽略待遇,他轉過臉,直面何閱音,已經氣得有些手抖:“你真當自己是秘書啊,我是你弟……”
“借光。”
“呃?”
電梯轎廂裡,何閱音微垂眼睑,暫時隔斷了具有明确指向的目光,等再睜眼的時候,她徑直往外走,順手撥開擋路的某血緣近親。老司沉默跟随。
何東樓往外一個踉跄,後面的人更是波開浪裂,讓那條已經隐隐成形的甬道,變得更加寬闊。至于甬道盡頭,還有點兒堵――羅南就在那裡。
何閱音兩步就越過了吳總監的位置,她腳下不停,口中則快速吩咐:“安全局辦公,你們公司派兩個人跟着,有需要的地方,請予以配合。”
娘喂,總算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吳總監心裡其實還有點疑惑的,可人家何少兩聲“姐”都叫出去了,就算有疑惑也要壓着。他對着何閱音的背影連道“好的”,接下來又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