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包裹在一層輕紗似的裝束下,身形窈窕卻又虛無不實,青光發瀑垂落,半遮身形。又有雲氣披帛,飄蕩往來,簡直就是幽冷女鬼的最佳代言。
這是……蛇語。
确認來人身份之後,羅南心裡猛的跳動幾下,差點兒就直接沖過去,幸好還記得蛇語旁邊有另一個家夥。此人也是以靈魂體形式出現,而暴露出來的氣息之強,甚至超出了羅南平常估測的範圍,隻能憑感覺,似乎與歐陽會長、武皇陛下也差不了多少。
超凡種?
念頭未明,那邊空氣震動發聲:“方向偏差太大,至少三百公裡以上。”
“能夠扭曲時空,實現靈魂體瞬移,裡世界不會超過三個人,更不說此處世界的空間結構與地球上截然不同……宮秘書長太謙虛了。”蛇語語氣淡淡的,說着阿谀的話,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通過某個不可思議的渠道,傳送到數百公裡開外。
至此羅南哪還不知道,另一個以靈魂出竅的形式出現在雲端世界的,就是曾經駕臨夏城的探險家協會總部副秘書長宮啟。
兩人遁空而來,應該是被袁一的咆哮震動,又或者是更早前的空間動蕩餘波所吸引。他們随後飛掠的方向,也驗證了這一點。
羅南完全不理解,憑什麼宮啟能夠到雲端世界來,而他現在更是發懵:接下來怎麼辦?
按照兩人飛掠的速度,最多不過半分鐘,就會到達這片區域。羅南的意識可以回歸現實世界,可是袁一以及袁一身上的魔符該怎麼辦?别說袁一現在重傷在身,就是全力逃遁,也未必能夠躲得過宮啟這位超凡種的追擊。
羅南也不認為這種異樣狀況,可以瞞過宮啟的眼睛。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就在羅南束手無策的時候,心頭驟然一激,魔符的歡嘯聲如同一場飓風掃過。袁一在長時間的無謂掙紮之後,其身體結構終于崩潰,巨大身軀驟然塌縮,化為一團濃厚的血光,被其中央魔符一口吞吃幹淨。
以魔符本身的能耐,本不至于吞吃得這麼幹淨迅速,可是它内部的另一樁事物,卻在此刻顯露峥嵘。
血魂寺,那個被血焰教團視若複起根基,卻陰差陽錯與魔符形成共生關系的血魂寺,突然搶戲,與魔符狼狽為奸,展現出了強大的分流能力。
對于袁一來說,最悲劇的事情莫過于一個無底洞變成兩個,而這也成為了壓垮它的最後一根稻草。
轉眼之間,來自于袁一的龐大精氣被魔符和血魂寺分而食之。其勢如長鲸吸水,轉眼間就涓滴不剩。
羅南剛剛獲得的即戰力,就這樣崩潰消解,連點兒血滴都不複存在。但在這種要命關頭,羅南已經來不及感慨,反倒深感幸運,當下就招呼一聲魔符,讓這個要命的東西快快滾蛋!
相對于目标明顯的爛嘴猿,遊走在精神層面的人面蛛,要走實在太容易了。眨眼功夫它便遁入極域深處,了無痕迹。
等到十多秒鐘後,宮啟和蛇語趕到現場,看到的隻是被蕩開的雲氣碎絮,以及在雲端世界極端泛濫的爛嘴猿精氣殘餘。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迹。
現實世界,尚鼎大廈套間床上。羅南睜開眼睛,直視天花闆。逃出生天的慶幸已經抹消,隻剩下如海溝底部般的深寂躁郁。
幸運嗎?幸運個屁!
宮啟,還有蛇語……他的雲端世界,母親用不可思議的手段指引他前去的神奇之地,竟然被這兩人侵入,肆意搜檢,污染了那裡的純粹,甚至可能破壞了母親留下的線索。
他不能允許,絕不允許!
羅南的情緒作用之下,封閉體系的“大生産線”在顫動,和他聯系比較密切的貓眼,察覺到異樣,主動和他聯系:
“怎麼了?”
羅南沒有回應,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是繼續和自己較勁。就算他憎惡痛恨,現實就擺在那裡,不提蛇語,那個不知怎地進入雲端世界的宮啟,實打實的超凡種,實力雄厚無匹,以羅南的能耐,該怎麼處置,怎麼才能将其驅逐乃至滅殺?
理智和情緒沖突,躁動和壓抑絞纏,消耗掉了羅南幾乎所有的心力。他隻能是一遍又一遍地搜檢體系内部可以運使的力量,加以推演,以期找到處置的辦法。
這種情況,羅南先前應對“位面弩”的時候曾有過,但要注意,即便同樣是超凡種的強大實力橫亘在前,“抵禦”和“消滅”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推演一次又一次地進入死胡同,然後又重新運算。
封閉體系明顯有些“過熱”,以至于其中每位成員,都感受到了沉沉的壓抑,而且層層累積,沒有任何消減的迹象。當這份壓抑堆積到某種程度,嵌入真實虛幻之間的星河圖景,也發生了細微而又普遍的扭曲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