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停泊靠岸,參與葬禮的賓朋逐一步下舷梯,并和兩位死難者的親屬握手緻意。羅南在人流中一步步向前,腳下卻漸有踯躅,很快落後了好幾個身位。
旁邊章瑩瑩“啧”了一聲,直接挽住他臂彎,帶他大步上前。羅南還沒回過神兒來,便被帶到舷梯邊上。
那些家屬完全沒有别的反應,木然與他們握手,并帶着旁邊比羅南小不了幾歲的孩子,鞠躬緻謝。
查理有兩個孩子,司機田萊也有一個。相對于成年人,這些孩子茫然木楞的狀态,才真的讓羅南受不了。這一刻,他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直到走下輪船,都沒有回神。
旁邊章瑩瑩一副好哥們兒樣子,熟稔地搭上他的肩膀,攬着他沿碼頭前行,同時在他耳畔低語:“你别總玩那些苦情派,更不用鑽牛角尖。大家都是為了工作,隻不過能力者的業務範圍和性質更特殊……你不會覺得我是在安慰你吧?”
“我隻是覺得,人命關聯的東西太多。”
“你酸不酸啊!不過也沒錯,人就是見鬼的社會生物,死掉一個人,就是在社會關系網上挖一個洞,離得越近越别扭。可本來挨不上邊兒的,就不要硬往上湊了。”
“不挨邊?”
“真不挨邊!就像查理,對方明顯是對歐陽會長去的……唔,老田那裡還是挨了點兒。”
章瑩瑩倒也實事求是,想了想道:“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往友誼基金裡放點兒錢,搞個定向捐助什麼的,比在這裡傷春悲秋強多了。”
“友誼基金?”
羅南在靈波網上搜索有關内容,發現這是由總會發起的一個公益基金,主要方向就是對遭遇特殊情況的協會成員或其家屬進行資助,确保其穩定生活。
正查閱信息,羅南心中生出感應,擡頭就看到前面貓眼正和秦一坤站着說話,正等他過來。
章瑩瑩也看到了,卻依舊保持好哥們兒式的姿态,大咧咧地和羅南一道過去。
今天貓眼罕見地衣着正式,淡妝示人,顯得端莊嚴肅,隻是吊着的左胳膊頗為紮眼。在“位面弩”發力之時,她遭到波及,左上臂都差點兒給炸斷,雖然經過妥善治療,但破碎的骨骼血肉生長還要一段時間。
在輪船上,羅南和貓眼已經打過招呼,兩人有事商議,約好了同行。
“羅先生。”秦一坤也是漆黑的正裝,示意車子就在碼頭邊上。
目前秦一坤仍負責羅南的安保工作,隻不過随着事态升級,安保團隊的構成有所變化,他已經不是隊長,而是作為羅南的貼身保镖存在,做出類似改變的,還有高德。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六日周六,距離上次市政廣場事件正好七天。羅南今天不上課,但他到學校有事,這是計劃中的行程,所以車子什麼的都已備好。
章瑩瑩笑嘻嘻地道:“搭個順風車不介意吧,送我到環海公路摩崖段,很快,就兩步路。”
貓眼轉過視線,對二人勾肩搭背的模樣略表關注,目光才落到章瑩瑩臉上:“又去海底閉關?你可是越來越拼命了。”
“貓眼姐!”
章瑩瑩松開勾住羅南脖子的手臂,上前輕抱了貓眼一下,笑嘻嘻地道:“我是惜命才對。看你這模樣就知道,如今的形勢,三天不修煉,直奔閻王殿……”
“我倒覺得是某某在身邊,睜眼鬼門關。珍惜生命,不應該遠離某人嗎?”
兩人都是一塊玩“荒野”遊戲的朋友,交情不俗,平日裡聯系也多,說起話來很随意。旁邊躺槍的某人卻不免更心塞了,當下悶頭上車。
司機位置有高德在,正常情況下,秦一坤應該和羅南一起坐後排,方便處置險情,但車門一開,章瑩瑩就挨着羅南坐進去,還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寬大的防彈越野車,還真有這個空間。
秦一坤隻好從另一邊上車,把羅南擠在中央。貓眼已經和某人處得煩了,樂得坐在副駕駛,寬敞又清淨。
車輛啟動,章瑩瑩又湊過來和羅南咬耳朵:“最近你和貓眼混得很熟啊,想占便宜?”
“哦,在請教。”羅南撒謊已經熟極而流。
章瑩瑩冷笑:“請教什麼?全域感知嗎?”
話說出口她又吐吐舌頭,向貓眼緻歉,後者根本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