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前,她還是把持着核心機密,幾乎注定會執掌這個接近半個世紀曆史的教團組織;可此時此刻,她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維護的寶物,已經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亮出來,毫不在意地翻弄把玩……
心中最後一點兒僥幸,就此灰飛煙滅。
植物型?工具型?
如此得體又緻命的歸類表述,想來不用過夜,便會出現在裡世界、甚至是世俗社會各方勢頭首腦的案頭上。
羅南的表述,不隻是點透了淵區固化構形的本質,甚至還從一個更客觀的角度,剖析了“教團構形”與“自建構形”的差别,撕下了秘密教團體系最後一片裹體的紗缦。
紗缦之後,是魔鬼,是神聖;是妖娆美人,還是醜陋的怪物,隻能由所有的、越來越多的知情人,重新加以評判。
對于血焰教團,對于所有秘密教團來說,這都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吧!
“真想殺了他。”
殷樂心裡轉動類似的念頭,半秒鐘後她便發現,自己竟然喃喃地說出了口。
搖椅上,哈爾德夫人仍閉着眼,身體輕輕晃動,低緩的聲音從唇齒流淌出來:“同樣是直抒胸臆,兩邊竟然沒有比較的價值……就不如去做更有價值的事情。”
殷樂啞然。
也在這一刻,遠在雲都水邑的羅南,倒是表現出幾分歉意:“這是數月前的經曆,給我的一點兒印象。當時是很模糊的,最近這幾天才清晰起來,又稍加推演,但也不排除我的記憶力出問題。聊備一說,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不等李泰勝回應,他便點了點手環:“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趕緊過去。李主祭,雖然我們實驗性質不同,但基本法理還是可以互通有無的,希望回頭有機會再溝通……諸位回見。”
羅南說罷,便當先匆匆離開,後面還是跟着好長一串人馬。
孫嘉怡倒是沒有動,她目注羅南等人的背影,片刻後,悠悠歎道:“世上當真有生而知之者?”
李泰勝沒有再說話,也沒有任何的表情動作,默默的看着羅南離開。不如此他恐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直白的暴露出那份殺意來。
待羅南一行人進入電梯,李泰勝也轉身離開,期間甚至沒有和孫嘉怡等人打招呼。
鄭曉默默的跟在他身後,再往後還有夏城公正教團分部的幾個人。前面李泰勝越走越快,看方向卻是返回他們之前所在的休息室。
幾分鐘後,李泰勝果然是回到了出發地。鄭曉也跟了進去,剛一進門,他就感覺到房間裡的異樣氣息,便對身後的跟班擺了擺手,讓他們在外面候着。
安排妥當,鄭曉關上房門,更清晰地感受到此間微幅扭曲的空氣布局。
這是公正教團内部秘傳的一類幻術,如此一來,不管這裡安放了什麼監控設備,都會在錯亂的光線聲波結構中失效。而就算是羅南那樣的精神感應大師,若要強行突破這層屏障,也會引起施術者的警覺。
李泰勝擺明了一副要密商的姿态,鄭曉反而松了口氣。能夠顧及到保密問題,就證明這位暫攝夏城分部事務的秘約主祭大人,還保持着最起碼的清醒。
僅僅一秒鐘後,鄭曉就想修正自己的判斷了。
房間内,李泰勝并沒有坐下,而且站在廳堂中央,盯住剛關門轉身過來的鄭曉,單刀直入:
“要馬上把羅南解決掉。”
“嘶。”
鄭曉驟然一個激靈,下意識倒抽了口涼氣,幾乎是本能的再布了一層幻術屏障,做完這些,他再也保持不住低調内斂的樣子,壓着嗓門道:
“李主祭,慎言!”
見他這副模樣,李泰勝反而笑了起來:“你覺得發生了剛才那檔子事兒,夏城分會方面會怎麼想?等那邊察覺到我們布下兩層幻術屏障秘密商議,又會怎麼想?”
總比你指着他們的鼻子喊打喊殺強!
這樣的腹诽,鄭曉是不會說出口的,他能猜到李泰勝殺心大起的原因,便迂回着勸說:“李主祭,羅南此人雖然是天資神授,但性格曆練均有不足。言語邏輯往往又是遠出天際,未必是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