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吳?B店裡?用電量怎麼樣?”
“倒不是很大……”
張六安是在聽信子說話沒錯,可是他現在的腦回路明顯已經不适應深度分析,屋子裡的萊特慢條斯理的聲音,就像是挫刀反複在他耳模上打磨:
“我不介意再告訴你一個小知識,以你現在的狀态,腦漿味道并不好。裡面加了太多的‘佐料’,所以我會給你一個消化沉澱的機會。你所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努力争取那麼一點點的生存可能――你應該盡全力服從我、取悅我,告訴我你所有的一切,當然你也應該相信我,也相信多寶蟲這個小家夥是個非常靈敏的控制中樞,幾乎可以完美的複現我的一切指令。
“為什麼說幾乎呢?是因為交給它的指令,偶爾也會與它的本能發生一些沖突。所以你盡量不要熬到懸崖邊兒上再求饒,到時候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呢?”
此時此刻,張六安能夠保持住表情不崩掉,已經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已經不能再看信子的眼睛,隻想找個理由快點兒打發掉:
“你們先去摸排吧,回來再說。”
狗屎一樣的理由才出口,床榻上的燕芬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嘶喊。張六安手上一抖,差點兒把門把手硬揪下來,他幾乎是強行将門摔回去,幾乎打到信子的鼻尖。可再怎麼動作,也無法阻止聲音傳到外面大廳。
毫無疑問,他張六安這張老臉,徹底的扔在泥地裡了。
轉身過去的時候,張六安腦子甚至有些眩暈,偏偏萊特還在那裡咬文嚼字:“燕芬女士,你應該保持體力,這是個非常漫長的過程。我見到太多人精神崩潰之前,已經浪費了所有的體力、精力,導緻身體機能全面失控。且不說它對你的生命健康沒有一點好處,就是随之而來的衛生問題,也會讓人很頭痛。多寶蟲能誘導而無法直接控制目标的神經中樞,這多少是一個瑕疵……”
萊特你這個變态佬!你叨叨叨、叨叨叨,能不能說點兒有意義的東西!
張六安正在心底咆哮,恰好有别樣聲音灌入耳鼓。
“那為什麼不用火神蟻呢?既可以通過信息素實現基礎欲望的誘導,又可以直接調動神經網絡實現精準控制,我覺得要比這個被你吹成寶貝的多寶蟲靠譜多了。”
怼得好!
張六安第一反應是如此,可下一瞬間,他的大腦驟然空白。也在此時,剛關上的房門直接彈開,沉重的實木門狠轟在他臉面上,将他打得眼冒金星,鼻子嘴巴滿是熱流腥氣。
“哎!”張六安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身子踉跄着向後退,房間門被他的臉彈回去,但很快又給推開,與之相伴的,就是信子那瘦長條的身軀。他這個頭号手下,背對着門軟倒下來,雙眼翻白,已然不醒人事。
主導了這一切的人物,披着厚重的鬥篷站在門口,對着往複折騰的實木門再敲了兩下,以示禮貌。
兜帽和面具雙重遮掩之下,來人的眼神仍然明亮犀利,徑直穿過狼狽不堪的張六安,投向床榻位置,又在萊特和燕芬身上打了個來回。
“這真是個專業的問題……”
床榻邊上,萊特喃喃低語,像是贊賞又像是自我感歎。說話是慢條斯理,可他的動作卻迅如閃電,在房門砸到張六安臉上的同時,便徑直扣住了身邊燕芬的咽喉,實現資源的最大化利用。
然後,他才半轉過身,直視門邊上的鬥蓬客,正式打招呼:“不做個自我介紹嗎?”
一系列的動作反應都很完美且從容,唯一的瑕疵,就是正好和張六安含着血沫鼻涕的吼聲趕在了一起:
“熔爐,你怎麼進來的!”
鬥篷下的羅南側了側身,讓張六安看到大廳裡橫七豎八躺倒的手下們:“說那些廢話有用嗎……哦,具體原因我可以解釋一下:我看中了菠蘿他媽媽的店裡,哦,你們應該是叫?B老闆,我看中了她店裡的那個越野車,想刷卡買下來。不過聽菠蘿講,店裡的刷卡終端暫時由芬姨,也就是您太太代管權限,我正趕時間,所以就直接上門了。來的倉促,沒有預先通知,真是對不起。就像你們市場停電的節奏,真讓人容易學壞的說。”
果然是因為被停電刺激了嗎?
張六安腦子裡劃過了一個荒謬的念頭,其實他現在最合邏輯的動作就是動手,然而看到腳下、乃至大廳裡撲倒了一地、不知死活的手下們,再想想從他關門再到被門怼臉中間,寥寥數秒的“犯罪時間”,動手的勇氣不知不覺就如氣泡般幻滅了。然後他就看到,對面的鬥篷似乎晃了一下……
他來了!
要說張六安近一米九的大塊頭,比鬥篷客的至少高一個頭,可此時他完全沒有站在對方身前的勇氣,隻以絕對狼狽的姿态往後退,然而甚至沒有掌握好方向,直接撞到了剛才倚靠的五鬥櫥,脊背還撞到了電子相框突出來的一角,把相框帶落到地上。
張六安又哪會理會這種細節?
他急忙調整平衡,小碎步旋身,從五鬥櫥和床榻之間的過道穿過去,來到了床榻的另一邊。現在就有床榻和萊特的雙重掩護,至于腳底下踩到了、踩碎了什麼,完全不在他的注意力範圍内。
不過等他做完了一系列的動作才發現,他人完全不在對方關注的範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