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沒有人能看到洛元的表情,可就算是附魂在肥龍身上的真神,一時半會兒也沒能接上後續的對話。
最終還是洛元重新轉過臉來,仍然是那副微笑的表情:“好了,我們不要再說讓人不開心的事兒。諸位是花費了很大代價,才獲得了這一次參觀、研究以驗貨的機會。我希望不要因為某些低級失誤、至少是我這種前員工眼裡非常低級的失誤,而造成麻煩甚至丢掉了性命。所以請允許我為大家說一些實驗室裡的忌諱……”
說到這兒,洛元扭頭看向角魔,詢問道:“你也是在這裡折騰過的人,給大家說了沒有?”
角魔瞥他一眼,不搭理。
洛元也不生氣:“那我就從頭講一下吧,并不算特别複雜,隻有三項基本原則:第一,相信諸位已經很清楚了,前方觀察窗口之外的的‘沙塵暴’,并不是真的沙塵暴,任何自以為是的接觸,帶來的都是緻命後果。”
“第二條,不要離開你們能夠理解的空間範圍。我的意思是說,這間實驗室就是你們的庇護所,隻有在這裡,才能比較悠閑地在觀察‘沙塵暴’,同時無需為自家的生存苦惱。嗯,我們在這兒悶了太長時間了,不妨到實驗室的其他區域逛一逛,順便也認一下路,辨識一下安全區。”
洛元當先離開觀察點,引着一行人在實驗室的長廊裡穿行,介紹兩側的房間。
“實驗室主體結構就像一隻螃蟹,有寬闊堅硬的背甲,還有伸展出去的兩對強壯螯肢。它半身前突,暴露‘沙塵暴’裡,後面則還依附在我們所熟悉的時空中。基本上,頭部和螯肢都是非常堅固的,至少我在這裡的時候,完全可以聽着‘沙塵暴’與實驗室的特殊幹涉聲,美美地做一個好夢。
“實驗室你們見過了,我們所行走的環形走廊,就是一側的螯肢,我們稱它為‘左螯走廊’,對稱的那邊自然是‘右螯走廊’。要注意,它們看起來是環形的,但并不相通,盡頭處有房間,想死可以進去……到了。”
洛元停下的位置之前,是一堵看上去就非常厚重的金屬門,配備類似于傳統金庫那樣的轉盤鎖,凸顯出設計者謹慎的心态。
“嗯,這套安全門是蔔清文去世之後才安的,因為沒有了她,後續的工程也就夭折了。此前這裡其實是撒狗糧的地方。”
洛元的話變得古裡古怪,也沒有開門的意思。不過以真神意志的感應能力,區區的金屬門還擋不住他,稍加感應便有所理解:“确實,時空結構非常不穩定,基本上被‘沙塵暴’侵蝕破壞掉了。這門其實沒有意義,主要還是依靠類似于觀察點的拼接結構……另一側走廊也是同樣的配置?”
“沒錯,原本蔔清文是想制作一部能夠在‘沙塵暴’裡自由移動的載具,稱之為‘樹洞計劃’。兩個走廊末端其實就是載具的泊站,她和羅中衡各主持一處,同時開工,彼此對照,但最終隻進行了一小半,厄運就到來了。”
洛元返身折回:“觀察中心、左右走廊及兩側的房間,基本上就是安全區的範圍了,至少以前很安全的。”
“以前?”
“拆解了那麼多設備,總要有點兒漏風的窟窿不是嗎?”
洛元笑着走路,忽然伸手,拉開了一側某個房間的門戶。很奇妙的,在此封閉的地下空間裡,竟然有微微的氣流穿行,拂過人們的臉面。
微風就是從空蕩房間裡“吹”出來的,與之對應的,還有莫名扭曲的光線。
“手表不錯,借我用一下。”洛元很客氣地從偵探華點那邊捋走了一塊價值不菲的腕表,随即将其扔進了房間裡去。
便在扭曲的光線下,腕表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富山拍賣行的活兒挺糙的。據說就在這個房間裡,兩個人搞拆解的時候,玩了回時空穿梭,一個人安全回到地面,隻是扭斷了脊椎,另一個人到現在也沒找到。”
華點覺得手腕發酸發痛,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洛元關上門:“嗯,第三條規則:諸位每時每刻都要虔誠祈禱,由于錨定設備缺失,說不定就會有類似的房間、區域出現。到時候大家隻能拼運氣,希望不要穿梭到沙塵暴裡面去。當然,如果你們能在那裡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超大碎片并順利活下來,那又是幾十年一遇的幸運兒了……就是這樣。”
大多數人臉上表情複雜。
“運氣啊,這可不是什麼好詞兒。”
肥龍遵循真神的意志,緩緩開口:“不過這就是羅遠道實驗室的價值所在。外面無窮無盡的沙塵碎屑,就是最大的寶藏。可如果沒有掌握拼接重組碎片的技巧,也隻能是撞大運了。”
“基本上就是如是。”
“所以你們搞那個請客計劃,就是為了讓那個當前世界上僅有的具現了‘格式論’、又提出了構形理論的小娃娃,幫你們解決運氣問題?”
洛元仍是微笑:“不要怪我摳字眼,真神大人。首先,‘格式論’并不是什麼絕傳的秘籍,你現在把貴教團的信衆送給我幾個,一個月後我也能讓你看到效果。當然再過一段時間,會有多少人活着,就無法保證了。
“其次,構形理論并不是那個‘小娃娃’的專利,天啟實驗室、深藍實驗室擁有着更加成熟的産業化技術,隻不過是偏向實物産品與實驗室涉及時空結構的高端需求沾不上邊……事實上沒有證據表明那個‘小娃娃’擁有這種能力,他展現出來的理論技術,仍限定在精神側或靈魂學領域。隻不過計劃的提出者,還有我這個顧問,都是血統論的忠實擁趸,所以很多人都想看一下,繼承了蔔清文骨血的那個小子,是不是有這方面的天賦。
“說到底,這更像是撞大運之前的祈禱儀式,至少就我的理解而言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