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第8頁)

畢竟這裡是知行學院,是誰都能來的公共區域。它并不适合做一個藏匿秘密的地方――可是,可是北岸齒輪本身,不就是最大也是藏得最好的秘密嗎?

羅南的情緒和理智在打架,他拍了拍腦門,強迫自己再清醒一些,從更現實的角度去考慮:

樹洞空間在87年左右,不是經過一次隐秘的改造嗎?而且那個改造者,一個疑似曾在當時嚴宏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将這裡當成隐秘的藏身之所,做些不為人知的勾當。

羅南第一次到達樹洞的時候就有發現,隻是後來完全沒有頭緒,心裡有幾種猜測,也難以驗證,隻能不了了之。現在腦洞一開,忍不住就想:

難道改造這裡、藏在這裡的是洛元?

不不不,現在大多數情報都顯示,在爺爺的實驗室被取締之後,洛元一直在荒野上遊蕩,繼續基因、克隆、人體改造等方面的研究,并成立了“基因交易所”這種專供實驗室活體耗材的大黑市……他恐怕是沒時間和精力長期在嚴宏的實驗室潛伏的,況且他顯然沒有走“原型格式”那種路子。

羅南否定了自家的胡思亂想,也是松了口氣。可念頭再轉,某個一直在心窩裡揣測琢磨的可能,便從思維的陰影中突兀呈現:

其實,其實吧,還有一個人……

羅南雙手用力拍臉,“啪啪”有聲。也說不出這個動作是讓他更清醒,還是更懵懂。他下意識關上了觀景窗,也沒有開啟内部照明,使樹洞空間進入了更深沉的黑暗裡。他自己則摸索着按住從樹壁上突出來的桌闆,慢慢地坐下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桌闆上

桌闆與觀景窗口相對,依托的枯樹内壁形成了一個半圓柱形的空間,感覺上并不逼仄。至于桌闆下方的矮凳,是根據枯樹樹心的自然突起,構造雕琢而成的,充滿了自然野趣,而且非常舒服,體現了一流的設計和工藝。

坐在凳子上,桌闆與羅南的胸口下方平齊,就他而言略高,可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應該是狹窄空間裡比較舒服的位置了。

當羅南坐在這裡,手肘架在桌闆上,左前方就是電子相框的圓形底座,輕劃了一下,投影區的光芒便推開了周圍的黑暗,呈現出母親當年倚樹微笑的模樣。

羅南怔怔地看,看那依稀與他相近、卻更加明朗銳氣的眉眼,而點向鏡頭的手指,又似乎在和他打招呼――嗯,不是尋常的“你好”之類,而更像是“快加油,追上來”那樣的督促!

保持着扶台而坐的姿勢,羅南的心神莫名又一個發散。他忽然間想到,當年,當年那個藏身在這裡不知多少年月的家夥,為什麼要保留這個電子相框?而且就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每天晚上,在深寂的黑暗裡,那個人是不是也像他現在這樣,在投影的微光中,承接來自于久遠時光之前的微笑和鼓勵?

羅南的心髒猛地抽搐了一記,這甚至抽走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力氣,以至于他不願意再去思考什麼,也不再撐架子,任身子塌下來,下巴頂在伏案的手背上,依舊是看着母親明朗的笑容,也不介意神志向朦胧昏沉中持續滑落。

這樣,時光長河的距離或許會縮短,生死之間的壁壘應該會扭曲,他和母親之間也不再有真實與虛無的分際。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媽媽提出要求:

“給我,就給一點兒提示好吧?其實我很聰明的……”

光芒中的母親,仍然是那個笑容。羅南呆呆地看着,不知什麼時候,晃動的水光和霧氣擋在前面,模糊了影像的輪廓。

羅南的神志便在這模糊的光影中昏沉沉暗了下去。

他已經有将近一百個小時沒有好好休息了。在阪城,他承受着緊迫時間、強大敵人所帶來的雙重壓力;在荒原上,他為了爺爺的實驗室和洛元、真神的兩位超凡種隔空角力鬥智;在霧氣迷宮中,他又對埋伏圈做了高精度的修補完善工作……

他确實到了極限,所以在模糊了虛實生死光影之中,在似乎還留存着母親氣息的狹小空間裡,潮水般的情緒終于漫過了意志高地,将他卷入黑沉的睡夢裡。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簌簌聲響傳入耳畔,給羅南一個刺激,讓他醒了過來。雖有雜音,可并沒有什麼危機征兆,羅南仍然趴在桌面上,思緒還有些遲鈍,精神感應倒是很自然地将相關目标的情況映射到腦海中。

“傑瑞?”

嗯,就是謝俊平的幹兒子,他的大侄子,那隻對樹洞空間擁有超乎尋常興趣的麝鼠。小東西經常會在樹洞裡面穿行,似乎是将其作為一個活動據點,而且很愛幹淨,恨不能将這個地方打掃得一塵不染。

當初羅南和謝俊平懷疑樹洞曾有人常住,安裝了攝像頭,就把這小東西給逮到。謝俊平與小東西之間還進行了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最後以傑瑞向瑞雯的投誠而告終。

羅南也好,謝俊平也罷,都想搞清楚傑瑞與樹洞空間産生聯系的生理或心理機制,但最後也是不了了之。隻知道小家的智商在同類之中是出類拔萃的,再加上遠超同侪的運動能力,頗有些畸變的可能性。不過幾個月下來,早證明它性子溫和,且各種防疫針劑打了個遍,沒有半點兒威脅性。

麝鼠築洞的習慣,有部分體現在傑瑞對樹洞空間的打理上。一般來說麝鼠洞道會有兩個出口,一個在水下,一個在岸邊。傑瑞便在樹洞最底層挖了一條通向沙洲下方湖水的出口,

即便在齒輪混得比較熟了,也不會走水下長廊那個人來人往的危險區域,而是從水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