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裡世界,類似的事情其實并不鮮見,宮啟利用他的經驗,很快給事情定性:
獻祭!
羅南在搞一個獻祭儀式。這種儀式,以所謂的“高維度架構”,将低級資源,換為一種高級資源。哈爾德夫人在配合他,或者更準确地講,是這套儀式的知情者、執行者。
血焰教團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擅長利用恐懼、憤怒等極端激烈情緒的秘密組織;血魂寺則是最高效運用這類情緒的高端架構。
可按照宮啟先前的感應判斷,血魂寺并非主體,它處在了附屬的位置,也許隻算是架構中的一根梁柱。這根“梁柱”目前也在熾烈地燃燒着,和那些在恐懼和躁怒中獻祭出自身精血元氣的人們,沒有本質上的不同。
不,應該說它燃燒得更猛烈、更極端!
“哧哧”的氣流聲,不隻是在物質層面,也在宮啟心神區間流轉,每個起伏都帶着灼熱的鋒銳之意。
哈爾德夫人的攻擊,好像永遠沒有盡頭;攻伐銳氣的提升,也看不到上限。至少在她的形骸、元氣焚盡之前。
宮啟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擊退,将她到洞窟石壁上、熔岩裡,打碎她的骨頭,禁锢她的元氣。可是,這壓倒性的優勢,卻無論如何也挫磨不掉哈爾德夫人最本質的内核――已經舍棄一切,唯有本心閃耀的極端鋒芒。
這種狀況本不應該出現的,精神意志堅如金剛,也抵不過物質基礎的朽滅崩亡。
可如今的哈爾德夫人,拿出了最極端又殘酷的辦法。她舍棄了一切,又是以最高明的方式舍棄掉――她把自己、也許還有整個血焰教團的體系,都擺上了由羅南架構的祭壇,進行獻祭,以此交換到遠超出她能力極限的支持。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賭博。
這場戰鬥下來,就算哈爾德夫人活着,基本上也是半熟,後半輩子就要在病榻上哀号度過、生不如死。除非、除非她在這一場戰鬥中攫取靈機,臨陣突破,成為超凡種,修正重塑肌體架構。
她就對羅南這麼有信心?
事實證明,她的信心得到了有力的回報。
舍棄一切的極端作為,換來的是轟破所有桎梏的無限潛能。相對于在物質層面的沖擊力,哈爾德夫人的心志,正淬煉出無匹鋒芒。每次對沖,就算她的攻勢被轟得七零八落,宮啟這邊也要受到鋒利意念的切割,雜念紛起,心神越發難以圓融。
當然,這不隻是哈爾德夫人攻伐的影響。
宮啟真的不明白,哈爾德夫人自願獻祭也就罷了,為什麼他這邊也在不知不覺間栽了進去,稀裡糊塗就入了套?
是因為交戰氣機牽引、彼此攻伐的緣故?
不,不!作為超凡種,宮啟周身氣機自成一體,自具規則,隻有他同化别人的份兒,決不應該輕易被牽涉到别的體系中。至少在氣息能量運化的層面是這樣。
可排除掉這些,再往更深層、往更原始的層面想一想,以恐懼情緒為根基的獻祭标準,就是說,他本人也符合要求?
他在恐懼……嗎?
哈!
宮啟本能要砍掉這個念頭,可是血魂寺場域之中,虛缈又實在的氣機連結,以及對應的理智分析又告訴他:
自欺欺人毫無意義。
沒錯,他就是在恐懼。
在霧氣迷宮中,他恐懼羅南一系列的謀劃,以及逐步實現的堅強執行力;
在血魂寺場域中,他又恐懼哈爾德夫人舍棄一切的極端意志。就算這女人目的不純,可通過“獻祭”這一模式,其與羅南的目的目标,又形成了完美融合。
觀敵如照鏡,當對方的設計完美無瑕、毫無破綻,自己這邊的斑點缺子就給映照得特别清晰明白。
不管再怎麼否認,宮啟終究是怕的。
怕敗、怕死、怕絕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