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這一圈,大部分都是保镖,他們都是專業人士,眼看着這個“醉漢”是如何剝奪了前川事務次官的生機,而此刻又是與他們近在咫尺。
越是了解裡面的不可思議之處,就越明白這個人、或者說寄生在這個人身上的意識,是多麼的恐怖。
他們也想逃走,可是他們的頭頭,北野速人沒有任何反應,他們一個猶豫之下,就失去了逃開的機會。隻能是拼命收縮身軀,盡可能的拉開與“醉漢”的物理距離。
這麼一來,玉川瑛介外圍的防護人牆有等于無,徹底失去了意義。
作為保镖頭目,北野速人仍沒有反應,事實上他或許是頭等艙裡最癡呆的幾個人之一。直到那“醉漢”距離他已經不足兩米,已經可以感受到那邊反常的高溫氣息,他才如夢方醒,倉促又拘謹的躬下腰去:
“您是……是您?”
北野速人的個頭本來就不高,這麼一鞠躬,也就越發地低矮了。所以“醉漢”理所當然地把他忽略了過去,但一直前進的腳步也就此終結,停在了那裡。
對面沒有回應,北野速人彎下去的身體動都不敢動一下,不隻是他這樣,身邊那些受他耳熏目染的手下,也都本能的彎腰,一個比一個乖巧卑下。
還有白心妍,她也欠下身子,垂眉斂目,自然而然的壓細了呼吸。
外圍如同挨了枚炸彈般騷亂,這裡卻一個個噤若寒蟬,截然相反的場面中,唯一相近的,大概就是恐怖和荒謬所生成的巨大張力,撕扯人們心髒造成的驚悸劇痛。
便在這撕扯擠迫心髒的隐性和顯性躁動中,“醉漢”再度開口,語氣腔調仍然很平,但從唇齒中吐露的信息,則像是終于燒穿了幕布的烈焰,熱流撲面:
“我是百集。”
北野速人、白心妍還有一衆保镖,有意識無意識地,都又将身軀下壓了一些,以表現對這個名号的敬畏。
玉川瑛介的嘴角則是抽了抽:“百集……教宗嗎?”
整個頭等艙裡,也隻有玉川瑛介,保持身子相對挺直。當然,知情人都知道,挺直的不是這個軀殼,而是支撐這軀殼的外來靈魂。
借信衆之軀“降臨”的百集教宗,保持着平緩的語調,似乎是稍微一點起伏,就有可能打破維持到現在的平衡:
“年輕人,你有拒絕交流的傾向,對天照教團很有敵意。”
百集教宗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事實背後的邏輯想要成立,就要有更多的細節填充進來,這也就相當于一種質詢。
所以,玉川瑛介張嘴隻是“呵呵”。
羅南沒有任何回應的意思,他隻是透過玉川瑛介的耳目,以及更廣闊豐富的介質,認真的觀察感知,并作調整。把自己調整到盡可能的最佳狀态。
此時,挨了一枚恐懼爆彈的頭等艙裡,已經有幸運兒沖了出去,但與此同時,他們也讓恐懼爆彈的殺傷,擴散到更大的區域。
公務艙和經濟艙無一幸免。
甚至還有駕駛艙……
頭等艙裡發生的變故,機長等人應該已經知道了,此前他們一直沒有做出反應,遲滞了數分鐘後,他們的反應卻驟然作用到整個飛艇上――這個高空中的龐然大物驟然降低高度并有偏斜,雖然很快回正,但還是讓頭等艙裡一幫沒有系安全帶的人們,頗為狼狽。
有兩個隻顧得鞠躬的保镖直接撲跌開去,拼老命拽住身邊的扶手,才不至于撞到前面那恐怖的醉漢身上。
這一刻他們的心髒幾乎都要爆掉。
白心妍的身子晃了晃,很快重新找到了平衡,視線往舷窗外一瞥,不知什麼時候,飛艇已經沉入了渾茫的雲層,舷窗外煙氣翻湧,與太平洋上的夜幕扭合在一起,越發的混沌。
作為事件中心的兩個人物――被附身的人物,玉川瑛介也好,那個“醉漢”也罷,仍然隻算是肉體凡胎,尚不具備在飄搖的飛艇中腳下生根的能耐,這期間也是東倒西歪,偏偏還有對話彼此傳遞。
主要是百集教宗發聲,還換了個方向:“你的精神側構形設計很有水平,可精神領域不是善地,現在搭起樓層越高,以後多半會摔得越狠。”
“是嗎?”
輕描淡寫的回應,如果玉川瑛介不是後腦勺撞在旁邊“太空艙座位”的外殼上,會更有範兒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