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8頁)

死之夢

蛇語陷入了一場難以醒來的夢境中。

她本來還在“電影院”變化的巨大祭壇之側,與不計其數的信衆共鳴共振,一起贊頌那位不可思議的“大人”,幾乎連靈魂都要融化在裡面。

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進入了一個更荒誕的空間中,沒有過程和過渡,沒有足夠說服力的邏輯,确确實實像一場夢境。可這片夢中的世界,正變得越來越真實。

蛇語似乎來到了一個了炮火連天的戰場。

沒錯,就是戰場。

夢境自身的邏輯正迅速地完備起來,以至于給了她無比深刻又确鑿的印象。

她陷入到混亂的戰區中央,周圍是堅固森嚴的雄關堡壘。處處可見轟鳴作響的戰争機器,無數士兵,身前外骨骼裝甲,操作戰機、飛梭、大型機甲,正進行忘我的厮殺。

至于他們的敵人,則是一些類似于畸變種的超凡生物。其中很多,都依稀曾經是前面“電影院”播放影像的組成元素;還有一些,幹脆就是“雲端世界”中那些飛縱往來的血色巨猿……

雙方戰況犬牙交錯,如此激烈,以至于蛇語不可避免地被卷入進去。

她甚至分不清誰是友方,誰是敵方,隻在某種未知力量的驅動下,與周圍所顯現的每一個具備威脅的目标對抗,然後被殺。

就這麼簡單。

因為在這片戰場中,蛇語的實力顯得太過平庸。最要命的,是她完全跟不上戰争的節奏。

作為咒術師,她很不适應這種混亂激烈如飓風的殺局。她就像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中,能夠存活的縫隙逼仄狹窄,又不斷地變化、收縮,稍有不慎,就會被碾成肉泥。

死亡的痛感過後,她又會在同樣戰場的不同位置重生過來,再一次陷入到無止境的戰鬥中去。

最初的時候,蛇語還糾結一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裡面究竟是什麼邏輯?但到後來,被殺的次數多了,就再沒有思考的空間。

因為即便是夢境,死亡瞬間所感知的痛苦,也是真實得令人發寒。

斷頭、穿心、腰斬、碎屍、焚化、腐蝕……

在戰場的血肉磨盤中,曾經讓蛇語舍棄尊嚴和自我也要規避的“死亡”,就這樣換着花樣到來。

隻有強弱之分,決無減免之事。

就算無休止的“重生”,部分削減了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但生命的本能,還是讓她拼盡全力地去躲避這種結局――與人戰鬥,打翻敵人,可仍然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被再一次地擊殺,去體驗新的死法。

死亡或如幻夢,痛苦卻在累積。

也許是物極必反吧,人麻木過頭了,最後也能收獲到冷靜。不知道死死生生了多少回,在某一個瞬間,蛇語驟然頓悟了!

那時正值她生死轉換的混沌之際,卻有一束光刺進來,讓她整個人都通透了。她下意識打個寒戰,随後所感應到的,就不再隻是喧嚣血腥的戰場,還有一對冷徹觀照的“眼睛”。

“眼睛”就嵌在這個夢境空間的某一個角落,甚至可以說,整個夢境空間就是“眼睛”的化身。

沒錯的,“眼睛”冷冷地注視着她,看她在這裡面掙紮搏命,盡展所學,暴露出每一張底牌,也看她皮囊血肉能承載幾何,又如何崩解腐朽。

就這樣,蛇語被裡裡外外看個通透。

蛇語不再困惑:是羅南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所遭遇的一切不可思議之事,都與羅南脫不開幹系;而隻要有了這個中軸,一切的邏輯也就理順了。

蛇語頓悟了她現在的角色:

一個實驗品,一個被綁在台子上的實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