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語本來是想說,難道你沒有那份經曆?
一念方起,她卻突然愣了神,自己剛剛經曆了什麼?
蛇語的記憶驟然混沌了下去。
某段令她恐懼絕望的夢境記憶,以驚人的速度模糊掉了。無論她如何追溯,最多也隻能回憶起一些粗略的格局,夢中好像有屯兵的堡壘、有吞吐畸變種的雲氣、有血獄般的熔岩山巒……它們共同存在,又彼此沖突,共同架構起一個混沌的世界。
至于自己,好像陷在裡面,經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至于過程中具體的細節,卻再也想不起來。
那份或許存在的傷害,就深埋在那混沌的夢境世界中,也沉入心底最深處,無論如何琢磨,都難再翻起波瀾。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自己确實經曆了什麼……哦還有,殷樂應該沒有這份體驗!
蛇語心中,油然而起嫉妒之心,偏偏她還要感激殷樂,将她從迷之恐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混亂複雜的心思糾纏在一起,讓她一時沉滞木楞,恍惚迷離。
殷樂當然能夠看出來,蛇語眼下狀态糟糕。
這就比較奇怪了。
殷樂将心比心,以她所經曆的那些事情來看,雖然震撼人心,卻也不至于讓蛇語變成這種模樣。
心思轉過兩圈,殷樂從自家經驗上去分析,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北山,難道那種場面下,你對先生有所不敬?”
“不敬?”
蛇語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有些失态地搖頭,想出言辯解,卻又無力發話,
這讓殷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常年在秘密教團工作,類似的事情,殷樂見得也不少了。
蛇語“拜入”羅南座下,也不過就是這十幾天的功夫,即便展現了令她也瞠乎其後的恭順,心有不甘,也未可知。
作為信衆,根子上有不敬的念頭,平常也就罷了,在那種大祭狀态下還有所表露,就算是血焰教團這樣的理念教派,所要承受的反噬也是相當可怕的。
更不用說,羅南已經展現出了明确的神?o形象,正所謂“天地神?o,昭布森列,非可誣也”――蛇語是極聰明的,怎麼在這事兒上犯了混?
看蛇語現在的情況,尤其是眼神,正是虛弱又敏感的狀态,避開了“麻木”和“絕望”的極端,未必有太多痛苦,卻讓恐懼深植入心,如同地下煤層的暗火,不聲不響,卻是撲之不滅,不知要燒幾百幾千年……
想來是被敲打得狠了!
殷樂莫名有些得意,又覺得應該勸慰安撫兩句,心意之變化,煞是微妙。恰在這時,她的手環震動起來,看了下來電顯示,是奧平容三。
這段時間,為了談生意,奧平容三一直與殷樂保持着兩三天一次的聯系頻率,本來也不算什麼。可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讓人多想一些。
殷樂暫時抛開蛇語的事兒,思量數秒鐘,在又一輪振動之後,才接通了通訊。奧平容三與其面貌差異頗大的柔和聲音響起來:
“殷女士,日安。”
“奧平先生,你好,有什麼事嗎?”
“确實有事……”
果然不出所料,奧平容三此時打電話過來,說的就是“登記”一事。
有天照教團在後面支使着,阪城的官僚體系發動起來,所謂的“登記”當真能給玩出花兒來。像是大澤教團這樣橫跨世俗和裡世界的經營實體,填報登記的項目可就多了。
自家神社的神職人員、會社的雇員有裡世界背景的都要送一份名冊過去不說,連近期商務合作的人員,但凡是能力者的也要出一份簡報,以便“彼此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