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人的視線交織、交錯,也許有些交流……但就是嚴永博自己,都不那麼确定。
下一秒,嚴宏眼球上翻,向後便倒,徹底倒出了鏡頭範圍之外。
嚴永博眼角跳了一下,總體還是面無表情,又轉過視線。而當他再看直播面畫裡,那個從頭到尾都一副理所當然姿态的少年人,終于扭曲了面頰肌肉,眼角血管驟然鼓脹,密織如網。
牟董為之側目。
也恰好看到,一團遠較羅南演示效果更凝實的熾白光焰,從嚴永博手心迸起,刷過持握的杯體。
杯壁開裂,清水沸騰,一個呼吸的功夫,或流洩,或蒸發,杯裡為之一空。
感受到牟董的視線,嚴永博也轉眸過去,四面相對。半秒鐘後,在超凡力量的威壓下,嚴永博還是垂下眼簾,将随時可能破碎的玻璃杯輕輕放在辦公桌台邊緣,然後欠身:
“失禮了,家父身體欠安,請允許我去問詢一下。”
“可惜正到關鍵時候……理解,請自便。”牟董再次舉起已經空了的杯子,算是送行。他很确定,嚴永博不會再回到這個房間裡了。
而就在嚴永博拉門出去的時候,遠程會議場景中,又響起了斷續的抽氣聲、驚呼聲乃至咒罵聲。
嚴永博動作稍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大步走出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
雲母身(十七)
上午九點鐘的沸石海灘,由于濃霧彌漫于海上,多少遮住了些陽光,海灘上的光影邊界不夠清晰,就像是隔着一層毛玻璃片,讓人下意識覺得,也許這一刻會少掉許多細節。
所以此時此刻,環球各地,拼命盯着這處私人海灘的千百雙眼睛,就像是千百個探照燈,盡管每個人的立場想法都不一樣,可是在這刹那,他們确确實實達成了瞬間的協同:
恨不能将這裡,尤其是羅南手心那方寸之域的細節,徹底照得通透。
那份情緒是如此強烈,以至于施新和、章瑩瑩的鏡頭,似乎也承載不住,發生了劇烈的抖動――從另一個方面講,又非常契合目前絕大多數人的心境。
事實上,目前海灘上與羅南面對面站立的施新和,其鏡頭已經不知歪到了哪裡去,幸好章瑩瑩還在那裡,實現了聯動,将這荒唐、無法索解的一幕,投射到人們的視界中。
從章瑩瑩的鏡頭中也能看到,此時的施新和,就像浸泡在海水裡的老舊機器,全身關節都鏽死了,保持着探手的姿勢,其上格式之火微弱搖動,與羅南手心的那簇勉強輝映,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做
施新和不動,羅南動。
後者燃燒着“火焰”的手掌,又往前伸了一段距離,其掌沿與施新和的大拇指接觸,基本保持在一個平面上。
各自燃燒的兩簇格式之火,則在海風的吹動下,幾個搖擺,焰光便已接觸,陡然一個膨脹……
這個瞬間,直播畫面後的很多人,眼皮都在跳動,或眯縫合攏,或撐得更開:
要爆炸了?
不,兩簇火焰“僅僅是”交融在一起,再看不出之間的任何分際和差别。
羅南的保持着平淡聲線:“保持這個狀态,下面我們來做些微調……”
“我草!”
剪紙又一次口吐芬芳,那膨脹而交融的火焰,似乎化為了直刺雙眼的光劍,戳得他猛地仰頭,卻忘了他所坐的長椅,是挨着牆的。
悶響聲裡,後腦勺重重怼了上去。
剪紙一時都沒覺得疼,連哼聲都給悶在喉嚨裡面,隻覺得眼前投影區的情景,搖擺波動,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