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
随着羅南的定性,從牛鬼肌肉層内的“複燃煙頭”開始,羅南的感應範圍内,以牛鬼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周邊成百上千、各色各型的畸變種,它們各自身上不同位置、或内或外、或可見或不可見,幾乎在同時都有“火光”燃起,都有“邪眼”睜開。
有的東西,上了規模就不一樣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周邊海域“邪眼”越亮越多,以至于在遊艇甲闆上,随便轉一個角度,都能看到起伏翻騰的巨浪中,那星星點點的幽火……
沒有任何溫度,甚至都沒有映出什麼具體的輪廓,那些兇橫的畸變種盡都淪為慘淡的背景,隻為襯托這妖異的光亮,以及隐藏在光亮之後、按而不發的深沉靈壓。
“麻大煩了。”章瑩瑩還是忍不住吐槽,與此同時,她将懸浮鏡頭對準了甲闆下方的海面,準備調整焦距,給這些詭異的光點一個近景。
可沒等她完成操作,正是這些羅南稱之為“眼”的黯淡光源,帶動着千百畸變種的頭顱、身軀,齊刷刷地扭轉,指向了遊艇……下方的某個區域。
那裡,是仍在死命掙紮的牛鬼所在。
它們也不隻指向牛鬼,還指向牛鬼胸腹連接部的那片“熒光區域”……以及已經進入“熒光區域”,正進行切分剖析的虛無“操縱線”。
至少羅南是這麼認為的。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羅南一般,掌握深層信息,但海上生靈超級反常的同步趨向,也足夠給出一份讓人心悸的存在感,如同重錘擊胸――即便不是聚焦
的中心,可這一瞬間,章瑩瑩的呼吸還是有了小段的凍結。
鏡頭調焦失敗,可也正好截取了一段當下海面最整齊也最恐怖的場面,通過衛星信号,投送到了數千公裡外的夏城。
隻是朋友群裡面,卻已經沒了興高采烈的情緒。任是誰都能看出來,海面上的局勢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
事實上,在“邪眼”驟然張揚之後的這刹那,不可避免的接觸和碰撞,已經到來。
坦白說,迄今為止,對方的表現還算克制,不管手段如何變化,目的多半也就是“看看”……問題在于,精神層面的事情,隐就是隐,顯就是顯,當幕後的力量從隐性轉化為顯性,直接的接觸擺在那裡,一旦呈現,就一發不可收拾。
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感應即接觸,接觸即交鋒,交鋒即可決生死――誰能在緻命威脅已經在頸後哈氣的時候,還淡定以對?
羅南首先就做不到。
對方的控制力,也達不到讓如此恐怖的靈壓形成“春風化雨”之勢的地步。
羅南必須要做出反應。
相對于有武皇陛下護持的遊艇,還有自家砸個稀巴爛也沒有啥實質傷害的假身,此時,羅南最擔心的還是隐藏在淵區中的“雲母”。
畢竟,對方已經有所覺察,并展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
所以,羅南迅速将意念投射到淵區之上,圍繞着“雲母”隐秘但脆弱的核心構形,在盡量模糊其具體方位的前提下,開始在外圍淵區風暴中,層層架構防禦力量。
由于擔心即興的臨時架構,未必嚴謹,羅南甚至還“就近”調來了“淵區血魂寺”,使之與臨時搭建的陣地,呈犄角之勢,攻守平衡。
但總體而言,還是以求穩為主,與對方專注于“觀察”的表現,隐然相配。
雙方都存在克制的意圖和表現,然而雙方對于安全感的需求,以及采取的相應措施,對于當前的形勢趨向的扭轉,不會起到任何正面作用。充其量隻是一劑慢性毒藥,緩慢而堅定地将雙方的“安全距離”越拉越近,彼此的反應也逐步升級。
就像現在,因為淵區之上,靈魂力量頻繁調動,幹涉幅度劇增,便得本就混亂的淵區環境更加惡劣,依稀與當下狂風巨浪的太平洋中部海域遙相呼應。
風暴與風暴作用,恍惚中幾乎要抹去物質與精神層面之間的屏障,在更廣闊層面上肆意奔流。
在羅南的感知裡,接下來這段時間,周邊海域原本相對平滑的時空架構,卻像是精度差勁的齒輪,時不時就因為糟糕的磨合,變得磕磕絆絆,以至顫抖跳動,咯咯作響。
大氣開始變得異常,首先受到影響的,則是本來就不怎麼穩定的遠程信息傳輸通道,朋友群裡的視頻直播,在勉力掙紮了十幾秒後,徹底中斷。
章瑩瑩也沒有再攝錄的心思,她扭頭看向後方高處的駕駛室,隻是完全看不見武皇陛下的身影,更沒有收到相應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