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誰邊(中)
羅南的意識,随着磁光雲母的基本架構,在廣闊而奇妙的“新世界”裡徜徉――所謂的新世界,隻是以往見慣了的天地,在磁光雲母獨特感知下的全新塑造。
不應該輕率地去描述當前的情境,雖然它已經失去了慣常的平滑和應有的色調,轉而成為無數奔走在太陽和地球引力漩渦邊緣,又受無數其他力量扭曲沖擊的氣泡幻影;乃至可以進一步細化為以各種形式交錯交織又幾乎不相統屬的各頻率波段網格……羅南沒有去細究的意思,因為現階段所看到的一切,仍屬于“舊經驗”和“新視界”強行扭合的産物。
他實在是缺少相應的分析工具,對這個全新的時空、生命和物質的直觀存在形式,做有意義的解讀。這一點,幻想學派的理論上沒有寫,現有的資料庫中也沒有明确的答案。他想在短時間内獲知或提煉出有關知識,可能性不大。需要一點點地适應,與既往的經驗相調和。
所以,他盡可能地用舊日經驗去分析和思考,以實現有序的銜接。饒是如此,他仍然需要接收處理相當廣泛的信息量。
各方的反應基本上都反饋回來了。
有的是熟人直接發信息、打電話;有的則是羅南主動采集。包括全球範圍内,乃至現在已經勉強抵達的近地軌道區間内,所有知道他、并且對之前的事件有概念性了解的人們,放射出來的明顯又含義複雜的信号。
怎麼說呢,同質化比較嚴重。
粗略地用具備感情色彩的形容詞的話,基本上就是驚歎啊、恐懼啊、疑惑啊、迷茫啊……林林總總,不外如是。大約都是被羅南近乎不可思議的操作給鎮住了,延續了并且進一步推高了翡翠之光拍賣會至今,他作用到這個世界上的威懾力。
物質層面的核彈沒炸開,精神層面貌似已經給犁平了好幾層……
姑且可以這麼解讀吧。
坦白說,羅南還是有點兒得意的。
托了磁光雲母及時更換感應介質、拓展感應範圍之福,雖然綜合了更多維度的信息以至于“模糊”許多,但他的精神感應極限,從水汽豐富的地球生物圈以内,擴展到了空氣極度稀薄的近地軌道,而且還在以這種相對模糊的方式持續擴張之中。
正因為如此,羅南的預警時間比大多數人估計的要長出一截,甚至還對發展末端的事态進行了幹預。
可惜受限于這種新的感應模式的模糊性,以及分析能力的不足,他的解析翻譯精度、準度和速度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最終還是慢了一步,讓天基平台的“主炮”發射成功。
但這也給他更驚世駭俗的操作留出了空間。
羅南的二段操作仍然是依仗了磁光雲母,至少是部分依仗。
此時,在他精神世界那座宏偉殿堂之中,有兩個形象愈發清晰明白:一個是磁光雲母,另一個就是影蠊。兩相比較之下,後者甚至還要更加靈動,仿佛下一刻就會沖破殿堂空間的束縛,一頭紮入現實世界。
當然,也隻是仿佛而已。
還是那句話,沒有物質層面的根基,再怎麼清晰的結構和映像,也不可能把它還原到現實層面。
尤其是影蠊這玩意兒,更屬于一種極其特殊的存在。
在中繼站的經曆中,羅南知道這東西其實很難在本地時空的物質層面生存,它根本就不屬于這個時空。不是有那個說法嘛:影蠊根本就不是一個獨立的生命,而是屬于域外時空某個恐怖魔神的觸手,也隻能是以磁光雲母的特殊能力,打開“界門”,才能出其不意截取一段,擲入本地時空,實現瞬間的時空切割。
現階段,羅南培育出來的“疑似”磁光雲母,隻不過是個幼體,想打開“界門”,對不起,羅南還真沒研究出來可操作方案。
說到底,那撕裂虛空的一擊,隻是羅南參照過往的記憶和精神殿堂中呈現的結構,融入他自己對時空結構的理解,所做的一次成功的模仿,僅此而已。
正是如此,最開始的虛空裂痕,才是那般筆直,充滿了人工造
作的痕迹。
不過越到後面,羅南倒是越能夠體會到當初影蠊跨界而來,如庖丁解牛,順着時空彎曲的紋理,輕松撕裂中繼站時空屏障和戰争領域的神奇力量。所以,虛空裂痕越是延伸,倒是越有當初中繼站影蠊裂空的幾分神韻
當然了,目前也就這樣了,那份心得還需要他後續去認真整理。
嗯,也就是這樣――羅南終究還沒有被沖昏頭腦。
雖然現階段,随着時間的推移,有越來越多人,放射出驚訝贊歎和恐懼的情緒,圍繞着本次事件,不斷的放大他們心中的“羅南尺”,撬動越來越多的力量,反過來為羅南所用,越發的壯大他所能掌控的資源,由此形成了一個驚人的持續向好的良性循環,像是架設在精神層面的巨大引擎,不斷的吸收燃料,釋放出澎湃的動力――可這樣的力量終究是有風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