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文教授對自家老伴的性情頗感無奈,兩個人都是響亮嗓門,剛剛共話當年的時候,也在一些問題上有較勁兒沖突,隔着幾千公裡對嚷,難免有些累了,便借着這個機會,主動罷戰:
“快到了就要打理打理,急赤白臉的算個什麼樣子……羅南。”
“潘教授。”
“這兩天,我可是聽了你不少的新聞。别的不說了,既然已經出了頭,就更要做出樣子,讓你母親在天之靈告慰,也我這一門面上生輝。”
“哎呀你說這些矯情的話幹嘛!”吳尊亮指着投影區着惱。
羅南笑了笑,垂眸回應:“如您所願。”
潘文教授似笑似歎,直接切斷視頻。
吳尊亮還在嘟哝:“怕是這兩年看小說看多了……以前沒覺得呀!”
沒人敢接話,這種時候,就輪到其他人主動轉移話題了。
唐儀大概估了下距離,轉而對王博士道:“我記得您來之前說過,清文學姐在這個實驗室呆的時間其實并不長……”
“是啊,我印象中,蔔博士在‘百族’實驗室呆了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樣子。之前,她主要是在高原前沿實驗室,一兩年都未必下來一回。那次下來主要還是要……待産,好像是高原反應有點重。”
王博士話音越來越低,就算他情商餘額不足,說到半截,聯想起後面發生的事情,也覺得不太妥當。而且,就和他隔了一位吳教授的羅南,雖然臉上的笑容還在,可他莫名就覺得,車廂裡面變得很壓抑。
他本能的想住嘴,偏偏那位上來蹭車的少年羅老闆,還微微向前探出身子,将那笑意不失的彎彎眉眼,整個的暴露在他眼前,主動問道:
“媽媽在高原上的事兒,我倒是知道一些,那也算是她的本行……在這個實驗室,百族是吧,她又在幹什麼呀?”
這就像一個小孩子的純純的好奇心――至少羅南表現出來的是這樣。
看上去他沒有想那麼多……個屁呀!
如果王博士這幾日沒有和那位殷女士交流,看着羅南前面很标準的“乖孫子”模樣,說不定就信了。
可有那樣一個缜密精幹的手下,而且又大咧咧地伸手攔下軍車,讓陳中校和仇隊長都格外謹慎老實,這樣的家夥,真的會是純純的、蠢蠢的?
王博士憑借智商能看出些端倪,但情商餘額卻不足以支持他妥善應對,越是這樣他越說不出話。
隔壁的羅南看似簡單純粹的笑容,也給他越發明顯的壓力。
還好這個時候,對面的唐儀跟着羅南問了一句:“王博士是研究基因工程的吧,那個百族實驗室,既然是在荒野上,應該是在研究畸變基因?我們的學科有交叉哦!”
“啊,是的,不過做的很淺。我是說我做的比較淺……其實從荒野上回來以後,這十多年時間,真的是很慚愧。”
隻要能開口說話,抹去尴尬,減少來自羅南的壓迫感,王博士也顧不得許多了。
“其實我現在研究的東西,比當初在實驗室要淺薄細碎的得多,方向不說,很多條條框框都不敢跳出去……”
說到這裡,王博士看了眼車廂前部的兩位軍方人員,又不免有些心虛。
這個時候,唐儀又恰到好處地接續下去:
“我聽老師說過,羅遠道先生思維實驗和課題設計的水平,遠不是在實驗室裡的成果所能體現的……
“我可沒這麼說。”
吳尊亮“嘿”地一聲:“我的原話是,他腦子裡的東西就是放風筝,風稍大一些,就把後頭綁的正經的試驗全都帶飛了!”
話說到這兒,看唐儀投過來的眼神,老頭也覺得有點過分,趕緊又拍了兩下羅南的手背:“理解意圖,理解意圖啊,唐儀那個解釋就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