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區域仍然是荒涼得很,但在視野範圍内,包括腳下踩踏的區域,都能看到依稀的人工痕迹,荒草深處偶現的棱角,則能看出是一些建築的殘骸。
這裡确實已成廢墟,完完全全毀掉的那種。
附近最顯眼的,反而是他們這一行帶來的載具和人員。
除了運送他們過來的武裝車輛,其他兩輛裝甲車上,也有近二十名軍人或類軍方制式的保镖,他們都裝備了外骨骼,裡面甚至還有四部“深藍行者”,此時已經在周圍拉起了警戒線。
一般來說,等閑一兩位B級能力者,也不敢輕易招惹這個隊伍。
羅南看向唐儀:“你們的資助者挺大方的。”
“畢竟是很有希望入選星聯委‘千禧關注課題’的項目,而且在概念上又格外好用,大小如意。”唐儀輕拈帽檐,笑得很微妙,“相較于可能的收益,科研經費隻是寥寥。”
此時,陳中校從車子前面繞過來:“吳教授,按照資料庫上顯示,目前周邊區域已經沒有B類及以上的畸變種個體存在,最接近的畸變巢穴也在200公裡開外,基本安全……但是我們最好不要停留太久,這裡仍是低空獵食者經常出沒的地域。”
“好的好的。”
吳尊亮有口無心地答應着,視線在羅南臉上一轉,又落到王博士那邊:“我們對這裡都沒有概念,後面就都拜托你了!”
“言重言重,我也有幾年沒來過……路肯定是記得的。”
此刻的王博士,是幾乎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他不免有些緊張,下意識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但很快就在羅南的注視下,再做表态。
說着,他就伸手虛引,請一行人往前去:“這裡和當初實驗室的核心區其實還有距離,眼下這些隻是當初的防禦地堡,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實驗室則完全在地下,所以地震造成的損毀也非常嚴重。”
羅南不懂就問:“為什麼在地下?”
“那裡有個天然溶洞。”
“可那樣隻會更危險吧?微光乃至無光的潮濕環境下,畸變種的危險程度會更高。”
“呃……”王博士無言以對。
還好羅南也沒有深究,一行人繼續前行。
外圍的警戒線也跟着移動,還有三部武裝車輛,讓荒原上頗多喧嚣。
羅南投過視線,終究還是沒說什麼。
不過,一直在關注他神情變化的陳中校,當下便扯了下身邊仇隊長的手臂,與後者交換幾個眼色,也許還有内部通訊上的溝通。
總之,仇隊長在猶豫幾秒鐘後,還是下令,讓那些武裝車輛就地待機,隻有保全人員跟上。
沒有了機械的轟鳴,周圍環境一下子清靜許多,以至于王博士的話音也愈發清晰起來。由于剛剛被問倒,他在充當導遊的同時,正努力把話題轉到自己擅長的方向:
“我們這一批人,絕大部分都是參與那個‘分布式’基因項目,辨析分離畸變基因,測定生長環境,還要想方設法讓它們‘活’在一起,類似于琢磨一個微觀生态圈。按照羅院長的話說,結構才是重中之重……不管是生态的食物鍊上的結構還是物理上的承載的空間環境結構。”
說到熟悉的技術領域,王博士是說話也變得越來越流利:“當初在實驗室我們這邊主要是負責類‘食物鍊’的設計,小吳那邊則主要是設計理想化的共存環境,兩邊一起努力,确保能夠在連續的時空環境中完成一個可循環的動态的基因競争圖譜,以此比對荒野環境中出現的各類畸變基因的性質和演化趨向,看哪個強勢一些,哪個弱勢一些,是否符合荒野畸變種生态的現實環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尋找一種理想的遺傳編碼序列……”
“搞生物的基本上就是這些追求。”
吳尊亮簡短評價,随即若有所思,“我在網上看你的論文,确實有相當部分是‘基因競争’領域,雖然隔了十多年,現在看也很有見地。”
王博士隻能再道“慚愧”,這時候他已經一發不可收拾,繼續感慨道:“為了豐富基因庫,我們那些年真的和畸變種打了很多交道,各種實驗啊!特别是一些強力畸變種的基因樣本,實驗室沒有辦法收集,走官方渠道又特别麻煩,隻能委托荒野獵人、部落,每年都有大筆支出,好幾回我都以為實驗室要支撐不下去了,結果……”
“結果并沒有栽在錢上,而是被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放倒了。”吳尊亮歎了口氣,想再說幾句,卻又是索然無味。
此時一行人已經往裡走了兩百多米,陳中校盡職盡責地通知:“前面是塌陷區,安全起見,還是保持一定距離比較好。”
王博士也附和:“塌陷區的結構是不穩定……哎,其實早先那邊是實驗室的安全區之一,就是蔔博士那回,受到沖擊,變得相對脆弱,地震的時候反而垮塌得最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