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他的精力更多還是放在别處。
李泰勝的視線,從車座前排巴澤、柳承宰的背影上掃過,又散漫地劃過車窗上漸漸密集的泥點,心念倒是越發聚焦:
“地洞周邊,兩個超凡種了呀,後續多半還會增加。”
單純從情報信息的層面來看,李泰勝對目前的局面謹慎樂觀。掌控着夢境模闆,還有織夢者,對于這種越來越熱鬧的場面,他是樂見其成的。
他絕對不敢直接窺視超凡種的意識層面,哪怕是夢境都不行,但他也隻需要捕捉到這些人在精神海洋中激蕩出來的“浪花”而已。
從情報學的角度看,足夠寬泛、足夠數量的周邊信息,也足以拼接出無限趨近于核心的真實。
如果有可能,李泰勝倒更想遠離漩渦的中心,在一個誰也注意不到的角落,默默收集情報,不沾染半點兒麻煩。
然而這與他另一項、也是更重要的任務背道而馳。
念頭一轉到這裡,李泰勝的心緒難免就有些低落且紛亂――他必須保持曝光度,用一種相對内斂的方式,引誘這個世界上最具分量的魚兒上鈎。
當然,他說的絕對不是波塞冬。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李泰勝多多少少有了些别樣的想法:
周圍彙聚了那麼多的敏感元素,吸引了那麼多關注度,眼瞅着就要成為深藍世界橫空出世之後又一條新聞爆點。而且,那個特别喜歡信口開河的袁無畏少校,有意無意的拿李維做出對比假設,其真正對标的是哪個,裡世界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這種時候,那條大魚,那位羅先生,再保持渾然不覺,又或者與我無關的姿态,這戲就過了吧?
所以說,那位是不是已經通過某種方式,神不知鬼不覺的介入進來?
又或者人家介入得光明正大,隻不過他們這些人想的實在太玄乎了,反而沒有考慮到那些相對比較平實的因素。
比如貓眼,比如瑞雯……前排的巴澤也可以。
如果是那樣,反而簡單了。
但李泰勝終究還是不敢這麼想,或者說,他是在擔憂,擔憂那位先生通過一種完全超出他們理解範疇之外的方式,超脫于一切常規之外,冷眼旁觀他們這些耍弄這些小把戲,等機會反兜一網,倒把他們給收拾了。
不怪李泰勝多想,那一夜瑟瑟發抖的織夢者、無故調動的真理天平,就像一根橫亘在咽喉的尖刺,不去刻意考慮也就罷了,一旦有所動作,痛苦就會如影随形。
更痛苦的是,明明知道這樣有害,他還必須刻意的做出吞咽動作,讓自己表現得像是一個無辜的意外受害者。
真能瞞得過去嗎?
教團高層是否預判了這種情況?
那位先生又究竟站在怎樣的高度?
反複的思維嵌套之後,李泰勝有些迷茫,他隻能告誡自己說:更高層次的較量,不是他應該考慮的,他要做的,隻是兢兢業業、恰如其分。
所以,李泰勝現在應該做的是:看地圖。
在愈發激蕩的信息環境中,夢境模闆收集整理的意識殘片,正在不斷細化夢境地圖的整體結構。
随着他抵達毒沼區,三百公裡半徑的信息收集和映射範圍,對于掌控周邊局面已經綽綽有餘,甚至可以窺見到大金三角核心區域的一些動向。
山君強行突防并墜機,這樣等級的情報,他甚至比軍方确認的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當然了,李泰勝完全沒有必要去和軍方情報系統較勁兒,夢境地圖的價值也不是體現在這裡。
随着時間的推移,形形色色的探險家、各類半吊子知情者在相關區域持續彙聚,甚至包括越野車經過區域,那些惡意滿滿,但又在某種奇特“默契”作用下,異乎尋常保持低調的毒沼區畸變種們……
這些或高級或低端、或清晰或渾沌的念頭不斷碰撞,對各自的思維本體影響不好說,但所有的相關意念殘片由夢境模闆彙聚起來,規模性地沖突、互補、改變,卻使得它們組構起來的夢境地圖體現出來的信息,變得越來越深邃且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