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确來說,無論遲或者早都沒有任何意義,即使他提早将燈光護住,那陣陰風仍然能從他的指縫間侵入。
脆弱的,浸滿屍油的燈芯微微搖晃了一下,那微弱的火光倒映在溫簡言淺色的眼眸深處,照亮了他驚駭莫名的眼神。
一旁的安辛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微微扭頭向着這邊看來
然後……
在下一秒,徹底熄滅了。
“不!”
溫簡言的瞳孔驟然緊縮,一聲嘶啞的驚叫沖破喉嚨。
在光線消失的瞬間,無邊無際的黑暗降臨而來。
而在這個副本之中,黑暗,就意味着死亡。
眼珠随之驚惶瞪大,但是,黑暗卻好像是死死蒙住雙眼的布幔,沒有光線,視力更是無從談起。
五感似乎都随之封閉。
不能動,不能聽,不能說。
無邊無際的絮語從四面八方傳來,重重疊疊,像是來自于鬼魂的低語,森寒惡意,但又好像是隻是一片死寂。
什麼都感受不到,什麼都不知道。
似乎有什麼在接近,又似乎一切都不存在。
冷,好冷。
失去了油燈的籠罩,森冷,陰寒的溫度轉瞬間侵入而來,從血液深處開始凍結,令人本能地開始打顫。
黑暗中,有什麼在看着他。
阻隔在他們中間的所有一切都被撤掉了,消弭了,融化了,無論是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物,還是身上的衣物,所有的防護都消失了,仿佛赤身露體般脆弱,和死亡之間的距離僅剩咫尺,輕輕一邁就會越過那條并不明确的線。
在這超越人類常識的虛無中,溫簡言唯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真實的,強烈到幾乎能将他逼瘋的恐懼。
在頭腦空白的瞬間,溫簡言幾乎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麼那些被生拖入黑暗中的人,會發出那樣不能自持的凄厲慘叫。
這裡是絕對的必死。
有什麼東西,從他僵硬的指縫間落下。
那是一片不規則的,表面光滑的堅硬亮片,自溫簡言脫力的手指間掙脫而出,輕飄飄地墜向地面。
鏡子碎片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聲響,但那聲音卻猶如鐘磬,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周邊的死寂,落入溫簡言的耳中
“叮。”
*
注視着漸漸彌合的裂縫,木森的嘴唇一點點咧開,充血的眼球之中,一點帶着惡意的歡喜浮現出來。
但是,毫無預兆地……
彌合的過程,停下了。
在他的掌心之中,那被鮮血覆蓋,散發出詭異氣息的小小木牌,短暫地陷入了靜止,無論那鮮血如何蠕動,那道縫隙都不再彌合,像是硬生生被一種詭異的的力量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