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被擠壓在轎子的内壁之上,帶來隐隐的痛楚,面前是另外一具男性的軀體,像是山一樣沉重,像是冰一般寒冷。
并不屬于人類,但卻擁有着人類的輪廓,人類的樣貌。
由于距離被縮小到近乎為零的地步,溫簡言越發能夠輕而易舉地認知到,自己面前的男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
明明擁有人類的輪廓,人類的樣貌,人類的身軀,但那緊貼着他的胸膛卻不會起伏,即使如此之近,但卻聽不到心髒的跳動,唯一存在着的,是那邪惡而黑暗的氣息,如有實質般充溢在逼仄狹窄的空間内,像是無形的繩索般纏上喉嚨,緩緩的收緊——
在窒息的威脅下,溫簡言迫不得已仰起頭,在被挾持和壓制的姿勢下,急促地呼吸着。
頭上的帕子歪斜着,幾乎無法遮住他的下半張臉。
……在被注視着。
雙眼被蒙住,在完全無法視物的黑暗之中,剩下的感官卻變得分外敏銳,溫簡言意識到,有一股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正在從極近的地方注視着自己……
像是不帶任何一絲情感的觀察,又好像飽含欲念的獵捕,帶來一種格外異樣的恐懼感。
像是在黑暗中被盯上的獵物,他不由得汗毛倒豎。
寒冷的空氣湧入喉管,在被壓制的窒息,與生理性的恐慌之下,溫簡言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呼吸。
下一秒,冰冷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臉上。
猝不及防的肌膚接觸,令溫簡言不由得身形一顫,呼吸微微紊亂了幾分。
對方的指腹冰冷而粗糙,慢條斯理,不急不徐地觸上了他的臉頰,順着下颌的邊緣向前撫摸,輕緩地,無聲地将他臉上歪斜了一半的喜帕挑起一角。
和以往的數次不同,這次的觸碰并沒有任何懲戒意味,并不疼痛,恰恰相反,幾乎算得上溫柔——
但這隻是表象。
那觸感由于太過輕柔,反而附加上了某種更為深沉,也更加恐怖的意味,像是蟒蛇緩慢地收緊軀體,纏繞而上。
在被以這種方式觸碰,溫簡言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有種不好的預感……
生死邊緣培養出來的直覺在叫嚣,寒意順着脊背攀爬,帶來針紮般的感覺,
他深知,自己現在必須做些什麼,否則,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可能會完全超出掌控——
“您——”
視線中,那濕潤的唇開開合合。
巫燭皺起了眉頭。
……那張惹人厭的嘴。
總是會吐出狡黠的,詭辯的,充滿暗示性,挑撥性的句子,有的是真話,有的是謊言,但是,無論是真是假,所有的句子都别有用心,暗藏玄機,那一個個字符順暢圓滑地從舌尖滾出,仿佛帶着詭異的魔力,總是能夠莫名地偷換概念,操控情緒,甚至影響到事情的發展,未來的走向。
從不聽話,從不馴服。
即使偶爾乖乖地吐出幾句好聽的話,都藏着更深沉的目的,更大膽的挑釁。
“您說,要通過另外一條路上樓……”溫簡言用好奇的,似乎毫無所覺的語氣說道,“是要通過第四層,順着副本的進度進入五樓嗎?”
溫簡言從不敬神。
這種蔑視和無畏是發自内心,刻于骨髓的,即使他自己都很少覺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