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進入了夢魇也一樣,就算不喜歡當傭兵,他也無法反抗自己的隊長,隻能竭盡所能地使用着自己的天賦,幫對方搜尋着一個又一個的獵物。
他不喜歡,但他不敢說什麼。
楊凡害怕活在夢魇這個恐怖的世界裡,也害怕死。
他是一個懦夫。
這個世界不适合他這樣的人,不強,不勇敢,不聰明,所以他隻能蜷縮在所有人的身後,祈禱着自己這次能逃過一劫。
對他來說,自己的唯一一次的反抗,是加入溫簡言的小隊。在這個聰明到可怕、漂亮到可怕、強大到可怕的人身邊,他似乎也能偷得幾分勇氣,竊得幾分榮光。
漸漸地,他似乎也開始喜歡上了自己身邊的這群人。
雲碧藍下副本的時候冰冷兇狠,但會在危險到來的時候将他拽到身後,聞雅溫柔鎮定,永遠是隊伍的定心丸頂梁柱,陳默雖然天天說他不頂用,但卻永遠嘴硬心軟,幫他處理掉自己不擅長的任務,季觀也會幫忙——甚至有時候還會帶着甜點一起。
啊。
季觀。
躺在賽道盡頭,失去四肢、無法視物、渾身是血的季觀。
而他隻能坐在台下,做他唯一擅長的事。
“全視者”,這一層給了他諷刺的外号。
他是一個明明能看到一切,但卻從來不敢行動的膽小鬼。
但進入監獄之後,黃毛卻震驚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除他以外,沒人能看到通向二樓的階梯。
露西背後的牆壁是青棕色偏紅的,但是,一樓的牆壁卻是不摻雜一點瑕疵的青棕色,隻有在接近西南角的地方隐約呈現出一點微弱的紅色,也就是說,隻要向着那個方向一直走,找到能和鏡頭之中匹配的牆壁顔色,就能找到通向二樓的道路。
這是除了他這樣的視力天賦者之外無人能注意到的細節。
可是……
根據獅心王的說法,除了他們這樣的“玩具商”之外,其他人無法進入監獄。
黃毛知道,他仍然可以繼續等待。隻要将自己得出的結論告訴自己無所不能的隊友,然後什麼都不做,祈禱他神兵天降,祈禱着其他一切問題迎刃而解——就像溫簡言以前做的
可是,視網膜裡似乎還殘留着不成人形的軀幹,和觸目驚心的鮮血。
倒映着下方無能為力,呆若木雞的自己。
鬼使神差的,他還是行動了。
隻可惜,事實證明,其他人對他的判斷并沒有出錯。
他以前隻是一個膽小鬼,現在變成了一個愚蠢的膽小鬼。
隻憑自己那蠢笨的腦袋、一無是處的能力,果然是無法做到些什麼的——雖然成功越了獄,但卻在逃跑過程中一不小心把手機落在了地上,現在無法求援,也沒辦法給隊友們傳遞線索……隻能懦弱地藏在巡邏死角,無望地等待着。
黃毛一邊抽着鼻子,一邊一刻不停地後悔着。
可是,究竟在後悔什麼呢?
是後悔獨自進入監獄嗎?是後悔沒有将獅心王勸說成功嗎?是後悔沒有像以前一樣繼續等待嗎?又或者是在後悔不該自己一個人逞強越獄嗎?
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