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了。
之前巫燭最多隻護他一個人安危,而這一次,卻要庇佑整整七人——更何況,這個時候護送的難度,和副本剛開始的難度幾乎不可同日而語——溫簡言雖然無法視物,但是,光憑空氣中的陰冷氣息、以及濃烈到幾乎無法忍受的腥腐氣味,他都能猜想到,在這黑暗的穹頂之外,是多麼可怕的一副地獄景象。
“大家都靠緊一點,速度加快。”
溫簡言扭頭,語氣急迫。
雖然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但有總比沒有好。
“你知道撤離的位置?”即便不能視物,但是,溫簡言仍然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巫燭的方向。
“嗯。”
巫燭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
“很快就到。”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緩緩問出了從離開負六層起,就一直沉甸甸壓在心頭的問題,“如果……如果隻是尚未接任的管理員,可以離開這個副本嗎?”
他進入負六層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楊凡以人類的狀态離開副本。
但是,由于現在船長之位無人繼承,而最接近這一位置的兩個候選人也被迫留了下來——楊凡的問題也自然也就此高懸,再無人能解決。
回想起丹朱船票上楊凡消失的名字……溫簡言的手指遏制不住地蜷曲起來。
雨聲中,巫燭沉默的時間比剛才久的多。
終于,他說話了。
“他并未選擇主動留下,所以……”巫燭回答,“或許可以。”
蘇成的同化,是被主動選擇的結果。
他獨自背行,步入黑暗。
也正因如此,他的命運才會被和這艘船永久地纏繞、死死綁定。
丹朱的癫狂大笑猶如谶語——這種事未有先例,踐行者必将付出代價。
而對于楊凡……
一切或許還有希望。
頭頂的雨聲變得越發急促。
巫燭的步伐不知何時加快了,被黑暗所裹挾、推動的衆人也被迫加快了速度,在歪斜濕滑的甲闆上跌跌撞撞向前跑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陰雨像是有生命一樣急急落下,貪婪而急迫地砸在他們的頭頂,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急切、更有壓迫感。
整艘船都被無形的巨力搖撼着,巨浪拍擊、冷雨襲下、狂風怒卷的聲音混在在一起,将人的感官吞沒。
溫簡言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肋骨中砰砰亂跳,混沌的血流沖擊着太陽穴,肺部猶如風箱般嘶聲作響,
在這聲音的狂潮中,他隻能隐約辨認出越來越急、越來越模糊的機械聲。
“■■■■關閉——■■■■甲闆!”
“■■■離開!■■——”
“還有多久?!”隔着風浪,背後傳來聞雅聲嘶力竭的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