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簡言擡起手,整了整自己在剛剛的接觸中被弄得淩亂的衣襟。
他不緊不慢地将紐扣一顆顆重新系好?,蒼白?的皮膚和滲出一點殷紅血色的繃帶被護工服遮住,除了衣領處還沾着一點已經幹涸的血迹之外,看上去已經和剛剛沒什麼區别了。
青年微微一笑,從?鐵床上站起身來。
“不,是我該謝謝您幫我處理傷口?。”
“既然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離開了,”溫簡言輕描淡寫?地聳聳肩,“畢竟,那些工作總不會自己完成自己的,是不是?”
“自然。”
瑞斯醫生?面色沉靜地點點頭。
他靠着桌子,身上的白?大褂依舊纖塵不染,除了衣擺處還殘存着一點褶皺外,完全看不出他剛剛對自己的病人做出了多?麼暧昧的舉動?。
冰冷的鏡片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擋住了其下蛇一般碧綠的雙眼。
他緊緊地凝視着青年的背影,直到房門開啟又閉合,将對方怎麼看怎麼放松自然的身影吞噬,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範圍内。
“啪嗒。”
治療室的房門在自己的身後閉合,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在那瞬間,溫簡言的膝蓋軟了一瞬。
剛剛的鎮定自若像是薄雪般融化?消失,隻剩下劫後餘生?般的蒼白?虛弱,他的額前滲出淺淺的細汗,黑發沾濕貼在臉頰上,令他看上去更添幾分脆弱。
他脊背靠在牆壁上,深深地吸氣又吐氣。
瑞斯醫生?剛剛玩的那一手确實把?他吓到了。
在意識到對方能夠不受副本内身份卡的限制,看透自己的身份,溫簡言在那一瞬間頭腦空白?,幾乎忘記如何呼吸。
在那短短的幾秒内,可能出現?的所有最壞的結果在腦海中飛快地一一掠過。
最糟糕的情況是,瑞斯醫生?識破了他是假扮護工的精神病人,重新将他綁在那張鐵床上,繼續完成上次沒有完成的事。
溫簡言幾乎忍耐不住身體本能的沖動?,激活道具奪路而逃。
但是,很快,伴随着對方問出那個“問題”,溫簡言瞬間冷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恐慌被壓制,清醒和理智重新占了上風。
很顯然,對方從?見?到自己身穿護工服的第一面開始,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但是,瑞斯醫生?并沒有喊來護工揭穿他的身份,是因為他“喜愛”着自己嗎?
絕不可能。
雖然溫簡言至今沒有找到高危病患集體對自己産生?興趣的原因,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這些所謂的“喜愛”,絕不會被以現?在任何正常人類能夠接受的方式表現?出來。
這些近乎于特殊關照的“愛”,在這個針對他的副本中,賦予了他一定的權力,利用這種權力,溫簡言能夠操控這些高危病患的情緒,将他們玩弄在鼓掌之内,從?而獲得一定程度的喘息機會。
但是,一旦他沉溺于這些被“賦予”的權力感時,也就意味着被馴服,被異化?,被改造。
受到生?命威脅的人總會控制不住地對施加威脅者産生?順從?和依戀的欲望,這是人類進化?出來的,自我保護的本能——愛上你的支配者,這樣你才能活下來。
受俘情結。
也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在“夢魇直播間”這樣近乎全封閉的,充滿壓抑的,掙紮求生?的環境之中,一個接着一個的副本,沒有盡頭的直播,逃不出的深淵……
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人類是最容易被這些來源于本能的情緒捕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