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婆子進去後不久,就飛來許多隻喜鵲,歇在樹枝上歡快的叫個不停,池塘裡的紅鯉魚不斷的跳出水面,晚霞千裡,絢爛無比,我從未見過那等奇觀,便也有些看癡了,鬧出了響動。
有奴才将我從馬車裡拽出來,因着我身上髒兮兮的,覺得我是個乞丐,要趕我出去,那家的主人卻攔住了奴才,說今日出的是大喜事,我能站在這院子裡,便是參與這喜事的貴客。
他的話音剛落,産房裡就傳來一聲洪亮的哭,不一會兒,産婆子開心的出來報喜,說是夫人生了個千金,那襁褓中包着的小女嬰,生來就能睜開眼睛,我瞧了她一眼,她竟對我笑了。……那真是這世間最幹淨最甜美的笑。
說到這裡,南宮烨離的嘴角也勾起一抹無比溫暖無比動人的笑意,一瞬間,如春風到來,千樹萬樹,梨花盛開,看得鐘鹿呦的心又一次跳的飛快:“那……那個女嬰不會是我吧?”
南宮烨離描述的情景和鐘頓民描述的她出生時候情景真的好像!
“是啊,”南宮烨離收起回憶,眸眼溫和的望着鐘鹿呦:那個女嬰便是你,我的呦呦。那時,你的父母都還很年輕,我與他們說,要他們好好的教養你,莫要替你與他人說親,待你長大,我會十裡紅妝,娶你為妻,你的父母隻當我童言無忌,一笑過後,便未曾放在心上。
我卻是從那時起,便将你當成我的妻子。
回到宮裡,父皇問我要不要做皇帝,我說我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父皇與母後便讓我提前為自己挑選府邸,讓工部抓緊時間建造。
我選了與鐘家隔了三條街,其實背靠背的地,王府建了幾年,還沒有完全的建成,母後便被人毒死,父皇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他還是留下遺旨,指定我為新帝,但也同時在旨意上言明,若是我不願做皇帝,可将帝位禅讓給我選定之人,我來做丞相大人,除非我死,否則,軍政大權便是皇帝也不能收回!
“宣國公這是想保護你一生不被謀害!”鐘鹿呦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南宮烨離隻是淡漠的道:“他對不住母後,對不住我,不過在死之前對我好些,如何就算得是保護我了?”
“這……”鐘鹿呦臉上的表情有些尴尬:“我不知道……”
關于南宮烨離的事情,就算是前世今生加起來,她确實也是不知道的。隻是覺得宣國公能在死之前,安排好這些事,總也算得上是對南宮烨離好了。
“此事與你無關,”南宮烨離發覺了鐘鹿呦的尴尬,意識到自己話題跑偏了,又繞了回來:母後、父皇相繼去世後,我就搬到了宮外的府中,同時,選定晏瀚笃為新帝,那以後的幾年,就都是血雨腥風了,我很厭惡那樣的争鬥和血腥。
可是你知道的,這世上有些人,非死不能悔改!
世人說我是活閻王,到現在許多人認為那是說我的軍功,年紀大些的人卻知道,這個名聲,是從我一次次血刃自己的兄長開始的,身在皇家,血脈親情本就涼薄如紙,人啊,隻有活着,待在該待的位置上,就算是赢了。
那一段時日,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肮髒最無情的時候,若不是心裡時常會想起你給我的那個幹淨而甜美的笑容,或許,我早就入了魔。
我時常去鐘府看你。
然多數時候,隻能晚上才得些空餘時間過去。
新帝即位,根基不穩,上京城每天每時都充滿了殺戮,百姓皆是将門庭緊鎖,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