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避開這個話題,“時候不早了,快些休息吧。我累了一天,也要去睡了。”
說完,他轉過輪椅要出去。
徐紅的聲音緩緩地從身後傳來:“她現在肯定得意極了……詩雯去世,我也得了絕症,很快……就沒有人再能阻止你們了,她終于赢了,能光明正大地嫁入封家了。”
封墨言坐在輪椅上,雙手抓着扶手忍不住握緊。
他想解釋,再替千千說些好話,告訴母親她從沒這樣的想法,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這些日子,醫生再三叮囑,病人的情緒穩定對化療效果影響很大,盡量不要惹她生氣動怒,或大喜大悲。
所以他轉回輪椅來,還是避重就輕:“媽,你隻是生病了,不是絕症。醫生說你隻要配合治療,痊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你不要再胡思亂想。”
徐紅心如死灰,“不用安慰我了。死就死,也沒什麼可怕,我去陪着雯雯,她就不孤單了。”
他語氣淩厲了幾分,“那我呢?我是你兒子,你就絲毫不挂念我?”
徐紅看着他,竟笑了笑,“你不是有人挂念了嗎?還在乎我這個不讨喜的媽挂念?”
封墨言生悶氣,又不能跟她計較,隻好說:“我累了,去休息了。”
話落,不管母親是什麼反應,轉身離開。
出了病房,他依然心緒難平,便刻意在走廊停留着,想等臉色跟心情都穩定之後再回房面對千千。
可他停留着沒動,病房門卻悄然拉開。
楊千語站在門口,他擡起眼眸,兩人視線正好對上。
隻一瞬間,彼此心裡便都明了。
楊千語走上前來幫他推輪椅,解釋道:“聽到隔壁開門聲了,但不見你進來,我就出來看看……”
不料撞見他耷拉着眉眼渾身疲憊的模樣。
她心裡都明白,輕聲問:“是不是你媽又訓斥你了?”
他沉默不語。
女人繼續問:“還是因為我?”
封墨言盡快調整好情緒,等輪椅停下,轉過身來拉住她的手,“不提我媽的事,快過年了,你有什麼打算?”
楊千
語往後退了兩步,在沙發上坐下,封墨言又來到她面前。
“你母親的存在是不可忽視的,不是你避而不談,這些問題就能解決掉的。”楊千語也不想提及徐紅,隻是,她不想看到封墨言這麼為難,每天郁郁寡歡,還要在她面前強顔歡笑。
兩人既然決定一起走下去,那就應該一起面對困難和挫折,一起想辦法應對。
封墨言淡淡地說:“她本就性格強勢又偏執,現在詩雯去世,她又患上癌症,便越發鑽牛角尖,根本無法溝通。我爸這幾天過來,兩人也是沖突不斷,他氣得索性都不來了。”
沒有照顧過絕症患者的人,絕對體會不到這種沉重、疲憊又無可奈何的感覺。
雖然知道病人的情緒連她本人都無法掌控,可當自己辛苦陪伴付出,依然換來對方的大呼小叫和叱罵指責——沒有誰還能毫無怨言。
可就算再怨再恨,他也無法逃避,畢竟那是他的母親,他身為兒子,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楊千語聽着他的話,想了想說:“或許……我們可以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