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與前妻二十多年的婚姻曆程,卓嶽栾心裡也滿布歉疚。
這一生,他虧欠了兩個女人。
老天爺待他不薄,竟沒有讓他遭受報應。
聽聞這些,楊千語訝異地擡起眼眸,心中深深震撼。
她怎麼覺得,爸爸身邊的人,各個都那麼好呢?當然,除了當年看不起媽媽的卓家長輩之外。
“她一心要離婚,想要我再去找個溫柔體貼的女人,方便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我看她态度堅決,也不想讓她心裡一直愧疚,隻好答應了。但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哪裡需要人照顧?”
卓嶽栾一攤手,沉重的臉色露出點笑意,言辭間頗為自立自強,并不願承認是個需要人伺候的廢物。
楊千語見他孩子氣一般的舉動,凝重了許久的臉色,也跟着緩和了些,嘴角還勾了點笑。
卓易霖不客氣地拆台:
“您前陣子腿傷發炎,不就需要人照顧?叫你休息幾日,把醫囑當耳旁風。”
楊千語看了卓易霖一眼,又連忙看向卓嶽栾,“您的腿怎麼了?嚴重嗎?”
見親女兒關心自己,卓嶽栾心裡别提多高興,連忙擺擺手:“不礙事不礙事,已經好了。”
說完,他又看向親女兒面前的日記,滿臉渴望急切:“孩子,現在……你能把日記給我看看嗎?”
“嗯。”楊千語點點頭,把日記本推過去。
卓嶽栾激動難抑,盯着日記本凝睇了幾秒,手掌覆蓋在封面上,好一會兒,才拿起,翻開……
他們以前曾長達六年異地,靠着書信往來,他自然對阮明珠的字迹銘記于心。
那些書信,他一直保存着,經常拿出來翻閱,靜靜地睹物思人。
沒想到,現在還能看到心愛之人留下的日記。
熟悉的字迹在眼前跳動,他還未閱讀幾行,便已潸然淚下。
楊千語看着他這般反應,心裡也酸酸澀澀的,默默地将幾張濕巾放到他手邊。
良久,卓嶽栾情緒平複了些,轉眸看向楊千語:“孩子,按時間推算,你媽媽去部隊找我時,我的确不在部隊,我那時候在軍醫大學接受康複治療。再加上我的身份是保密的,除了上級首長知道,駐地的領導未必知曉我這個人——所以,你媽媽才打探不到我的消息。”
其實,楊千語聽完整個故事,她心裡也有猜想了。
“嗯,按您說的,再對照我媽媽日記本裡的時間線,這件事确實怪不得您。”
卓嶽栾見女兒善解人意,暗地裡更加欣慰。
“你媽媽是個好姑娘,她知書達理,又聰慧過人,雖然家境不錯,但并沒有大小姐脾氣,而且思想觀念很前衛。”
卓嶽栾說完這話,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陣尴尬,忙又解釋:“我說的前衛,不是指………我是說,她性格堅強,又不肯服輸,一直覺得男人做得到的,女人一定也能,若不是被我耽誤,讓她一生郁郁而終,她肯定會有大前程的。”
楊千語知道他解釋的是什麼意思。
想到媽媽日記本中的描述,她也有幾分尴尬,臉色不自在極了,“其實……那件事,我媽媽并沒有後悔,不然,她也不會為了生下我,甘願嫁給那樣一個渾蛋。”
“是,明珠不後悔,可我難辭其咎,她是被我連累的。”
說完這話,卓嶽栾情緒翻湧,怕在晚輩面前落淚失禮,隻好假借着看日記,低頭垂眸。
時間靜靜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