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早上進手術室前,父親還給他寬心,說這種手術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沒事的,讓他多關注下母親那邊,别擔心他。
可現在天還沒黑,而他的世界便因為父親的溘然長逝,徹底陷入了黑暗。
更可恨的是,他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一想到這點,心口的痛便像是突然爆炸開來,瞬間席卷全身。
貝蒂見他吃力地滑着輪椅,頓了下,馬上跟上去,從後幫他推着。
宮北澤沒有拒絕,隻是依然像行屍走肉一般開口:“你現在是在可憐我嗎?”
貝蒂不吭聲。
因為她自己也分不清這到底是種什麼情緒。
總之就是牽腸挂肚,放不下,既内疚自責,又心疼憐憫。
輪椅進了電梯,貝蒂低頭問他:“是去阿姨的病房嗎?”
男人不回答。
她估摸着應該是,便按着護士帶她來的路,推着輪椅回到方婷病房外。
“宮先生,老夫人又醒了。”護士看到他們,連忙說道。
宮北澤點點頭,臉上的痛突然又掩飾不住,眼眸瞬間猩紅。
如果母親不是這種狀況,此時他最想做的,就是母子倆抱頭痛哭。
可如今,他心裡再痛還得小心翼翼地藏起,萬一母親經受不住這打擊……
進入病房前,宮北澤再次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我們之間早就沒關系了,你不必因為可憐我而委屈自己。”
貝蒂嘴巴動了動,正要說話,他又繼續道:“我母親神志不清,記憶混亂,身體狀況很糟糕,不能受到刺激,你還是别進去了。”
他這麼說,貝蒂哪還敢強求,隻好默默地松開握着輪椅的手。
宮北澤自己滑着輪椅,進了病房。
方婷醒着,護工正在喂她喝水。
看到熟悉的人進來,方婷眼眸轉了轉,“阿澤……我認得你,你是我兒子。”
宮北澤收拾好心裡的傷痛,來到病床邊停住,溫和地說:“媽,是我,我還以為你連親兒子都不記得了。”
方婷很低聲緩緩地說:“記得,都記
得……就是,有些亂——好像腦子、身體,都不受控制……”
方婷現在身體的确是不受控制的。
腦出血往往伴随身體機能的倒退,有些會偏癱,甚至還有全癱的。
她現在意識還算清醒,隻是半邊身體麻木的厲害,右手臂明顯不聽使喚。
宮北澤聽她這麼說,緩緩擡手握住了母親的右手,溫柔地幫她按摩揉捏,“醫生說,等你身體好一些,慢慢做複健,會好起來的。”
方婷點點頭,視線放遠了些:“你爸呢……我沒看到他。”
宮北澤心頭狠狠一抽,面上撐住了,語調平穩地說:“這幾天,公司事情比較多,我的腿受傷還沒好,也不方便去公司,所以爸在公司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