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教看着楊洛,猶豫着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點頭:“好,雖然這違反規定,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有一點,去了之後不要再跟他們接觸,跟我站在遠處看着就行。”
楊洛答應一聲,跟着李管教來到交接大廳,昨天接收楊洛他們的中年管教也在。這個時候楊洛才知道,這個中年管教叫潘越宏,是看守所的教導員。
今天潘越宏臉上不在那麼嚴肅,而是流露着親切的和煦笑容,“今天你們三人上路,執行前,我給你們每人發一支煙。”
孫國仁和黃斌笑着雙手接過煙,但楊洛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兩個的笑是裝出來的,畢竟面對死亡沒有人不會感到恐懼。隻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不想死也不行,所以把對死亡的恐懼強壓在心底,表現的還算平靜。
“我要上訴,我不能死。”李國榮不停的喊着,雙腿一個勁的哆嗦。
潘越宏把煙給李國榮點着:“高法早就已經駁回了你上訴的請求,早知現在何必當初?”說完把三個塑料袋拿出來,“好了,換衣服吧!”
黃斌和孫國仁抽完煙後,開始換新衣服,隻有李國榮還在不停的喊着要上訴。
潘越宏也沒有理他,看着黃斌說道:“這一套白衣服是你母親特意給你準備的,她說你生前有罪,但還是希望你能清清白白地上路。”
黃斌臉上的笑凝固了,他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對不起母親,也對不起我的女兒還有老婆,可現在一切都晚了。”說到這雙眼真誠的看着潘越宏,“潘教謝謝你!”然後又看向李管教,“李教,也謝謝你,我這樣的人,你們還能把我當人看,我謝謝你們!”說完對着兩個人深深鞠了一躬。
孫國仁再也保持不住平靜的心态,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失聲痛哭的說道:“我還有一個女兒在日本,真不知道女兒知道我死了以後會怎樣……”
這個時候李國榮也知道大勢已去,手軟腳軟的費了好大力氣才把衣服換好,顫抖着聲音說道:“潘教,我家裡來人了嗎?”
潘越宏歎了口氣,聲音有些沉重的說道:“昨晚我親自去了你們每個人家裡,費盡了口舌,可他們都不願意來。不過他們都說了,一定會把你們接回家安葬。”
三個人的眼神同時暗淡下來,潘越宏說道:“好了,吃點東西吧,吃完你們就上路了。”
由于三個人誰也沒提出要求,看守所隻準備了三碗雞蛋面。黃斌和孫國仁勉強的吃了幾口,隻有李國榮不吃不喝,還在說着要上訴。
韓斌看了李國榮一眼說道:“藥房裡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現在我真想重活一次。”
當太陽透過玻璃窗灑滿看守所的大廳時,法院的法警來了。法警将三人帶走,潘越宏看着他們上了囚車後,呼了一口氣:“三個罪惡的靈魂用生命償還了他們犯下的罪惡。”說完看了楊洛一眼,“希望你也好自為之。”然後轉身離開。
李管教在兜裡拿出煙遞給楊洛一根,然後自己也點了一根,看着已經消失的囚車,輕聲說道:“我真的沒想到,黃斌最後會跟我說出那麼大的秘密。”
楊洛抽了口煙,眯起眼睛,看着天空漸漸散發出熱度的太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鳥之将亡其鳴也哀。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惡到極點的壞蛋,也沒有善到極點的善人。”
李管教歪頭看着楊洛:“我見過各型各色的犯人,犯什麼罪的都有,可唯獨對你我卻看不透。這樣的感覺讓我很不爽,但不知為什麼,我卻對你有一種毫無理由的信任。”說到這,李管教自嘲的笑了一聲,“這是不是很可笑?一個管理犯人的民警,卻對一個犯人如此信任!”
楊洛沒有在說什麼:“送我回去吧!”
李管教一點頭,跟着楊洛回到了監室樓,但來到監室外的時候,李管教突然說道:“不想跟我說點什麼嗎?”
楊洛眨了眨眼睛:“說什麼?”
李管教說道:“比如你的過去,我真想知道你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我能感覺得出來,你是一個有很強大能力的人,我相信你無論做什麼,都會成為極少數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物。可你為什麼偏偏走上犯罪的道路,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哈!”楊洛突然笑了一聲,“你知道嗎?我楊洛很少去欣賞誰,你就是其中一個。”
李管教也笑了,“為了你這句話,我是不是應該買瓶酒,好好慶賀一下?”
楊洛很認真的點頭:“你應該,能讓我楊洛欣賞的人,真的很少。”
李管教拍拍楊洛的肩膀,“如果你不是犯人,我想我們一定會成為好朋友,是那種可以交心的朋友。”
楊洛看着李管教:“難道我這個罪犯就不能成為你的朋友嗎?”
李管教搖頭:“不,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但也隻能是朋友,不能交心。”
楊洛沉思了一下,點頭說道:“對,畢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不過我還是有一句交心的話,要跟你說。”
李管教說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