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貴歪頭看着外面,即使下着雨,依舊是霓虹閃爍,尤其是經過紅水河大壩的時候。十幾艘遊船在河面上遊弋,紅色的彩燈挂滿船身,把河面照的通紅一片。即使相隔甚遠,也能聽到遊船上傳來的歌聲。
張正貴輕聲說道:“大化的風景是最好的,可風景再好也沒有用,因為以前的大化,交通靠走,通訊靠吼,種地靠手,治安靠狗,人人堪堪溫飽,就算風景再美,也不會有人跑到這個窮鄉僻壤來。自從縣長你到了大化鎮當書記開始,大化鎮是一天一個樣,我看在眼裡,是真的羨慕啊。有的時候我就想,要是上面派一位像縣長這樣有能力,有魄力人來林業鄉,就算把我這個鄉長的位置給他都行……”
張正貴近乎自語般的說着,楊洛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聽着。直到到了金龍酒店,張正貴才閉上了嘴,看着楊洛突然感覺到有點不好意思,内心又有點不安。楊洛是縣委領導,就算他内心有了某種觸動,心生感慨,可這麼絮絮叨叨的說了一路,要是楊洛感到不滿,還有他好果子吃?
楊洛感覺到張正貴隐隐的不安,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好了,下車吧,好好休息一晚,以後又得你們忙了。”說完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後跟柳蘭歌擺了下手,“拜!”
柳蘭歌一翻白眼,“你還回來嗎?”
楊洛說道:“不知道,看情況再說!”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楊洛從朦胧中醒來。洗漱之後到酒店餐廳吃了早餐,本以為會遇到耿卓和董月婷或者李季同,可就是邪了門了,不要說耿卓和董月婷了,一個月三十天,二十五天都在這裡蹭早餐的李季同都沒有出現。
“真是奇怪了!”楊洛嘀咕了一聲,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後看了看時間,才六點多鐘,這麼早誰能起來。
楊洛苦笑着搖搖頭,站起身出了酒店,然後打了輛車直奔南甯。
太陽在東方升起,浮在半空中的幾片白雲,瞬間被鍍上了一層金色,慢慢變成了玫瑰色。光線從雲的裂縫裡斜斜的投射下來。在遼闊的天空時是細細的、象槍鋒一樣的這些光線,到臨近地面的時候,象奔流一樣的擴大起來,落在紅水河上,微風乍起,細浪跳躍,攪起滿河碎金。
太陽越升越高,因為昨夜一場小雨,變得濕漉漉的大街,在陽光的照射下,升騰起陣陣薄霧,讓整個世界變得夢幻起來。
還不到八點,楊洛就到了南甯,然後跟何重陽會合,直奔江南區的武警支隊。
“1234!”遠遠的,楊洛就聽到了熟悉又豪邁的喊聲,當何重陽把車停在武警支隊大門口的時候,楊洛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後拿出煙點了一根,靠着車身,看着遠處走過來的一隊士兵。
“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預備--唱!”一名帶隊的中尉撕扯着嗓子吼了兩句。
“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思想紅彤彤,過得硬的子彈長着眼,過得硬的刺刀血染紅……”
剛剛登完記的何重陽走過來,看着在面前唱着歌走過的士兵,問道:“在看什麼?”
楊洛搖搖頭:“沒事,走吧!”說完拉開車門上了車。
何重陽也鑽了上來,啟動車子,看着前面的士兵,笑着說道:“怎麼?是不是想起當年在部隊的日子了?”
楊洛最後抽了口煙,打開車窗把煙頭扔了出去:“是啊,看到他們,就想起我當兵的時候了,還有我的那些戰友。活着的,死了的。”
何重陽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隻不過有時候你路過别人的世界,而有時候,是别人路過你的世界。而人生最終的結果,必定是走向死亡。這是自然規律,無法抗拒。”
車七拐八拐的,停在了位于支隊營部東南邊,一棟破舊的四層小樓下。如果不是外面有士兵在站崗,任何人看到都會以為這四層小樓已經被廢棄。
可又誰能知道,在武警支隊裡面,這樣一棟破舊的小樓,居然是省紀委辦案的地方。
楊洛和何重陽下了車,這時黃玉國在裡面走出來,見到楊洛,,臉上露出笑容:“楊少,沒想到你這麼早就來了。”
楊洛也笑了,伸出手和黃玉國握了握:“吳省長召見,我怎麼敢耽誤啊!”
黃玉國幹笑一聲,無奈的說道:“吳建奇什麼都不說,他隻是讓我把你找來,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說着話,三個人走進小樓,順着樓梯來到四樓,然後進入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大概有五十多平,沒有窗戶。房頂有一個大燈泡散發着柔和的光芒,但燈泡用粗粗的鐵絲網罩着。牆壁貼着厚厚的海綿,就連地面都是橡膠的。在房間的一角,放着被褥。而房間的正中央,擺放着幾個塑料的圓凳,吳建奇正坐在一個凳子上抽煙,見到楊洛來了,笑着招了招手。
“我以為你昨晚就會來,沒想到你這麼沉得住氣。”然後指着對面的凳子,“坐吧!”接着拿起放在一邊的煙遞給楊洛一根。
楊洛坐了下來,接過吳建奇遞給他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說道:“不管我什麼時候來,你想告訴的,你自然會跟我說。不想告訴我的,我就是殺了你,也沒用。”
吳建奇哈哈大笑:“你知道我想告訴你什麼?”
楊洛雙眼死死盯着吳建奇,過了好一會才咧嘴一笑:“你說呢?”
吳建奇看着楊洛不說話,黃玉國和何重陽對視一眼,滿臉的疑惑,不知道這兩個人在打什麼啞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