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溫碧玉覺得,自己這位年輕的老闆,真是頭小狐狸。
“對了,你是怎麼識透他們倆人是做局?我怎麼沒看出來?這兩人演技還真不錯,我還真以為兩人賭車欠賬,還擔心着稍後是不是會打起來呢。”溫碧玉将五十錢塞進抽屜,這次,她輕輕的合上。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懷疑,他們會做局讓我買畫。”
“他們的破綻出現在讓豹子取畫這一環節。”
溫碧玉回憶當時的情形,沒感覺有什麼破綻,搖搖頭,等候盧燦繼續說。
“我要是欠債的,肯定不會輕易将車鑰匙交出來。這不是将自己的東西質押給對方了嗎?”盧燦笑着說道,“那個孟子和也不聰明,兩人半斤八兩。”
“我要是債主,拿到法拉利的小跑,我還會去等賣什麼畫?有鑰匙,直接将車開走就是了。法拉利小跑,怎麼也價值拾萬以上。”
溫碧玉想想,噗哧一笑,還真是,自己這位年輕的老闆,遇到這兩位二世祖,智商碾壓啊。
想到其中還有一位,是自己的追求者,溫碧玉就覺得膈應的慌。
就這智商,還要追求本姑娘?下下下下輩子吧。
對比自己的老闆,溫碧玉一棍子将那位郭家四少給否決了。
她忽然又想起昨夜四哥和自己說的話。
偷偷看了眼自己的老闆,人挺清秀,又聰明,家世也好,待人也和氣,除了有點悶,似乎還真不錯。
盧燦根本不知道情窦初開的小姑娘的胡思亂想,他在琢磨這幅畫該怎麼處理。
這幅霍貝瑪的《秋日大道》并沒有出現在歐洲中世紀名畫錄中,應該是早早的就被人帶到遙遠東方的緣故。盧燦有感覺,這幅畫的價值堪比那幅藏在倫敦國立畫廊中的《林蔭小道》,二者有可能還是系列。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幅畫就很有珍藏的意義。要知道,系列畫可是研究作者風格的最佳選擇。
他站起身來,拿起放在櫃台後面的畫筒,“阿玉,我去找找路易斯·嘉裡教授,你在家看家哈。”
小丫頭撇了撇嘴,點頭答應。
茶室很小,一人足夠,平時盧燦去上課,也是溫碧玉一人看家。
在樓下的車棚中,推出自己的單車。中大的面積可不小,穿梭校園的最好工具就是單車。再看看旁邊那輛粉紅色的曲杠單車,那是溫碧玉的,還是去年聖誕節送給她的禮物。小丫頭今天來的晚,車子胡亂擺放,占據了車棚小半個通道。
将溫碧玉的單車規整之後,盧燦騎車直奔錢穆樓西側的别墅區。
錢穆老先生雙目失明後不久,為了這位紀念新亞學院的創始人,新亞學院的教職工生活區都被成為錢穆區,那棟主生活樓為錢穆樓。老先生在新亞書院時,不僅執尺嚴謹,慧識如海,他對教職工的生活也非常關心。
路易斯·嘉裡教授是英國牛津三一學院畢業,二戰時來到東方,此後便紮根于香江。一九五一年,新亞書院度過私塾模式,開始擴招為正式學院,老教授便和盧嘉錫一道應聘為新亞書院的第二批教員。
此後三十年,他從未離開過新亞。他的《歐洲文學史》和《歐洲藝術發展史》是新亞書院的王牌課程之一。盧燦現在旁聽的四門課,其中就有他的這兩門。
他和盧家很熟,當年盧燦的奶奶也在新亞書院教授《西洋音樂》,他經常去盧家參加文化沙龍。後來盧老太太不幸去世,盧嘉錫也辭去新亞書院教授的職務,關系才慢慢淡下來。
兩年前盧燦進入中大旁聽,路易斯·嘉裡幫了很大忙。
“嗨,維文,你來了?”為盧燦開門,并稱呼他英文名稱的是嘉裡夫人,一位熱心的老太太,西城貿易的報關會計顧問。西城貿易是船王包玉綱先生投資的公司,主要經營對英和對印度商貿出口。
“夫人,您今天在家休息?”盧燦向她行禮問候。
“孩子,不用這麼客氣。我和你奶奶關系很好,可以說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老太太個頭不高,慈祥的墊着腳尖,拍拍盧燦的後腦勺。
見盧燦的笑容一蹙,老太太又說道,“哦,對不起,願上帝保佑,你祖母在天堂開心幸福。我和嘉裡也老了,說不定什麼時間就去上帝那和你祖母會面。”
老太太有點絮叨,“最近香江對英國貿易有所下滑,所以啊,我現在很清閑……”
他的話讓盧燦突然想起來,沒老太太絮叨,自己還真的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