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長條木桌上,擺放着兩個陶盤,一個盤中堆放着幾根長棍面包,另一個盤子中盛放的是蔬菜。盤子旁邊,還放置了兩個陶罐,應該是盛放牛奶或者水的容器。
桌子旁邊,圍坐着四人。其中左側的那位成年男子,頭發蓬松而淩亂,衣衫陳舊,低頭啃着面包,看不清面目;他對面的那位中年女人,用手中的叉子,敲着她相鄰的男孩面前的陶碗,似乎正在訓斥這位六七歲歲小男孩在浪費糧食;男孩手中攥着半截面包,面對眼前的碗碟,垂淚欲滴,似乎剛剛因為抱怨餐食的簡陋而被母親訓斥。
這三人構成畫面的主體,但最亮眼的人物,卻是趴在餐桌前面地上的一個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隻有三四歲的模樣,衣衫不整,她半趴在地上,另一隻手扶着桌腿,仰着頭,似乎想要站起來。她的眼神中充滿童真與好奇。
這又是一幅讓人驚歎的生活場景速描!
畫作者對農村生活非常熟悉,抓捕生活場景特點以及人物形象特色,都非常鮮明而精準。人物描繪的精細異常,感人至深。每一個形象具有一定的肖像特征,人物的細節不帶絲毫抽象概念,因而使觀者産生一種肅然的可信感。
畫面構圖飽滿,色彩深沉厚重。兩幅畫中,除了小女孩露出的童真笑容被高光渲染外,其他人物的一副基本籠罩在褐色的調子中,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這種沉悶的色調更能讓人感受到農民的負重和生活的貧困、壓抑。
“辰少,這是哪位大師的作品?”昆希不懂西方油畫,但他能感受到畫中的意境。
“哪位大師?我也不知道。”盧燦苦笑道。
見昆希盯着簽名處,不理解,盧燦摸摸其中一幅油畫左下角灰白色的花體字簽名“勒南”,笑着說道,“勒南是一個符号,代表着畫室的一個簽名符号。”
“這個簽名,代表的是勒南兄弟畫室。”他繼續解釋,“這家畫室,創建于1629年,是由安托萬勒南、路易勒南、馬蒂厄勒南兄弟三人創辦的。由于他們兄弟三人作畫,在畫上隻簽勒南字樣,所以後人很難把他們的作品區分開。”
憑盧燦現在的油畫鑒定水平,他還真的分不出三兄弟各自繪畫特色——因為三兄弟自有簽名的畫作太少,僅有的鑒定依據都是書本上記錄的。
譬如路易·勒南擅長風景畫,馬蒂爾·勒南的畫作風格更華麗等等,但這些……在實際鑒定過程中,做不得依據的。
“兄弟三人?都是知名畫家?”一家三兄弟都是知名畫家,這在中華文化圈中,也很少見,昆希吃驚的問道。
“嗯,安托萬是老大,馬蒂爾是老幺,成就最高的是老二路易·勒南。兄弟三人自幼生活在農村,對農村的貧窮生活有着深刻認知,所以,他們的代表畫作,都與農村生活密切相關。因此,當時許多人将這三兄弟稱之為‘農民畫家’。”
勒南兄弟的故鄉是拉昂,1629年他們遷居巴黎,并設畫室,專門畫表現日常生活的風俗畫和肖像畫,尤善于描繪農村題材。
他們是法國十七世紀上半葉與宮廷古典主義藝術相對立的畫家,是法國卡拉瓦喬主義藝術的傑出代表,一些古典主義的批評家不滿意他們的藝術,把他們叫作是“風格卑劣而人物簡陋的畫家”。
盡管受到諸多責難,可是他們仍然堅持了現實主義的道路,并創作出大量樸實、真摯、有着濃郁生活和時代氣息的作品。
他們的代表作品有:《割草歸來》1641、《鐵匠鋪》約1641、《農家室内》1640~1645、《賣牛奶婦的一家》1640~1645、《幸福家庭》(1642)。
值得特别提出的兩幅畫,是路易·勒南的《鐵匠鋪》與《賣牛奶婦的一家》,被後人認為是宗師級别的畫作。
盧燦看過這兩幅油畫後,基本能判斷,左側這一幅應該是《割草歸來》的姊妹篇,右側的那一幅,是《幸福家庭》的姊妹篇。
兩幅畫,在後世都沒有面世,不知道是未曾發現還是徹底損毀,但依然算得上是勒南三兄弟的精品代表作。
康丁的祖上是牧場主,同樣是農民,這兩幅畫精彩的再現農民困苦生活,因此,他們珍藏這兩幅畫也就可以理解。
“這……兩幅畫,您準備怎麼處理?”昆希指指油畫問道。
盧燦咬着嘴唇,遲疑了片刻。
說實話,這兩幅畫,他很想珍藏,但明天清掃利摩日瓷廠展覽室的計劃啟動,不知道帶來的資金是否足夠?
自己這次來利摩日,帶來了一千萬美元的資金,原本以為很充足,現在看來……呵呵。
錢總是不夠花的。
采買瓷廠設備,加上運輸費用,需要預留一千萬法郎,折合美元在四百五十萬左右。唔,這資金就去掉一半。
剩下的五百五十萬美元,一千三四百萬法郎,真的足夠清掃利摩日嗎?看過運通瓷廠的展覽室,他就有沖動,花費八百萬法郎将其打包帶走。嘉妮如果真的同意,那剩下資金又将花費一大半。
要知道,運通瓷器,在利摩日的瓷廠中,算不得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