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在即将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嘉妮似乎想起什麼,扭頭對盧燦說道,“托馬斯的祖上,曾經參加過多年以前的那場侵略清朝的戰争。我父親……曾經在他家見過不少來自中原的古董。”
老洋鬼子的後代!嘉妮所說的戰争,是那場慘事?
難怪昨晚托馬斯聽到自己的話後,那麼自信的發出邀請!
知道他是老賊的後代,知道他所擁有的瓷器及文物,都是搶劫來的,又能怎樣?
盧燦苦笑,對嘉妮聳聳肩,然後做了個下刀的手勢,“看來,我還真的需要将刀磨得再鋒利一些!”
這話更像是無奈的自我解嘲,但也是盧燦此刻心底的真實想法。
嘉妮雖然有一位漢人父親,可惜,她對東方文化和祖地的曆史,所知不多,她已經是純粹的法國人,所以在聽完這話後,呵呵直樂。
嘉妮的話,到底還是讓盧燦心底起了一層疙瘩。下車後,與托馬斯的見面,都帶着一絲淡淡的疏離。
托馬斯精于商場,見面寒暄幾句,便感受出來,好在他還以為盧燦不舍得出手手中的銀制品,也不以為意。這種感覺,他也有——每每不得已出手一件精品金銀器,都如同挖去心頭肉一般,讓自己對收購方充滿厭惡。
這兩年,為了支撐圖盧茲瓷廠度過難關,他也沒少出售自己的藏品。昨天晚上之所以匆匆趕過去,與美女嘉妮在電話中提到的這點有直接關系——年輕人同意用中國古瓷置換這兩套銀器,否則托馬斯還真的沒有那麼多的積蓄來購買。
至于家中的中國瓷嘛,他并不覺得有多少珍藏價值。
經過百年的沉淪,中國瓷在歐洲,早已不複中世紀的風光——相比中國瓷,歐洲自己的瓷器,在色彩、光澤、器形、做工等方面已經超過太多。
所以,因為審美的差異,此時的中國古瓷,在歐洲并不被看重。
能用祖傳下來的中國瓷器,置換一套埃米爾為拿破侖三世親手制作的餐具,還有文學大家比埃爾自作的燭台,怎麼看都是一樁很劃算的交易。
品字形的村落結構,最後一群建築是窯場及附屬廠。
“那邊就是圖盧茲瓷器廠,咳咳……今天休息。維文先生,這是我在圖盧茲瓷廠的辦公室,還有收藏室。你請!”
托馬斯手臂劃拉一圈,先是指指工廠大門,然後又指向别墅,邀請道。
歐洲人對機密看得很重,托馬斯并沒有帶盧燦進入瓷器廠,而是進入瓷廠側面的一棟二層别墅中。
一進門,盧燦的眉頭便皺了皺——正門客廳旁邊的廂房兩側,半人高的大理石台上安置着兩尊獸首。
這兩尊獸首,他怎會不認識?
圓明園海晏堂前,正是由這十二尊獸首再加上晏池與禦道,構成聚氣風水大陣。主持設計風水陣的出自清代有名的玄空宗師蔣大鴻先生一脈,由其掌門大弟子會稽人姜垚繪制。
風水陣确定之後,具體的設計工程由意大利籍清朝宮廷畫家郎世甯負責,法國傳教士蔣友仁監修,清宮廷派出超過五十名匠師參與制作。
後世,為這十二獸首,鬧出多次風波,盧燦太清楚這獸首所代表的意義。
沒想到,自己剛一進門,就遇到這樣的驚喜。
這兩尊獸首,是後世從未露面也沒有消息的兩尊——羊首與雞首。不知道是托馬斯家族給遺失了?還是因為鼠首和兔首風波讓他們吓得将其徹底隐藏起來。
羊首昂揚,雞首威武,通體為紅銅所鑄,高足有五十公分。其外表色澤深沉、内蘊精光,曆經百年而不鏽蝕,堪稱一絕。由于歲月的沉澱,紅銅慢慢變黑,頸部開始泛出點點綠意,再不好好養護,這兩尊獸首,恐怕也難逃劫難。
在兩尊獸首的頂部,油光锃亮,顯然出入這間房的人,經常用手撫弄。
堂堂的清王朝宮殿風水時鐘獸,竟然被老賊後人當成看門獅子狗!
這一刻,盧燦心底辛酸無比。
盧燦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托馬斯的祖上,一定不是參加的八國聯軍,而是一八六零年的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的那場戰事!
這兩尊獸首,就是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