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1頁)

  金陵畫派的成員,有一大特性,那就是“避清”。

  也就是說他們對于滿清的統治依然心懷不滿,渴望于恢複明王朝的統治。他們身上或者說骨子裡都多多少少的帶有“遺民”色彩。

  他們絕大多數沒有在仕途上謀求生機,而隻是醉心于繪畫,遁迹于山林,以詩畫相酬唱,以此來緬懷逝去的“故國”。用筆來描繪秀麗的山川,排解心中亡國後的悲傷情懷。

  所以他們的作品都有一種清新靜谧的氣質,不染世塵。

  而這種行為,顯然和當時江南的另一大畫派“婁東畫派”是相抵觸的。

  婁東畫派的代表人物王時敏,可是獻城投降清廷的江南文人代表,婁東畫派許多著名畫師,譬如“四王”,基本都做過清廷皇室的宮廷畫師。

  以“四王”為代表的婁東畫派,自然受到清廷的大力宣揚和追捧,成為清代畫壇的“正統派”,即畫壇盟主。

  金陵八家的所做作為,毫無疑問,啪啪打臉,而且打的是畫壇盟主的臉。

  婁東畫派自然不樂意了,兩者相距并不算遠,婁東畫派的許多附從者,開始打擊、壓制金陵畫派,說他們的畫風是典型的“紗燈派”,闆滞甜俗,有風無骨。

  因為婁東畫派和清廷的聯合打壓緣故,金陵八家的字畫,不為士林所見重,多年來籍籍無名,一直影響到八十年代。

  真是他們的畫不好嗎?

  還真不是!

  黃冰虹、齊百石、張大仟等一幹當代畫壇巨匠,對金陵八家的畫作推崇備至。相反,他們對四王之後的婁東畫派,相當惡感。

  不過,即便是這樣,金陵八家的字畫,現在仍然很生冷。

  這種情況一直到後世内陸經濟騰飛,中華傳統文物價值暴漲,金陵八家的字畫,才重新被人們賞識,他們的風骨才得到應有的贊賞。

  盧燦也沒想到,張老先生竟然如此早的就欣賞到金陵八家的魅力所在。

  嘿嘿,要知道北宗的祖師周亮工先生,是江南投降清廷的又一著名的文人代表呢。

  不過,這一想法,盧燦也隻是在心底想想而已。

  “盧先生的鑒定功底不俗啊!走!走!走!去我的書房坐坐,我們單聊!”他拉着盧燦的手臂,又看了眼自己的兩位孫子。

  唉!年齡都差不多,怎麼差别就這麼大呢?

  人呐,就怕比較,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他現在看自己家的兩個孩子,再和這位南宗傳人的博學、彬彬有禮一比,傷害就來了,這差距太明顯了!

  “你倆去把院子裡的東西搬到家裡來!”老頭心中有氣,說話的聲音都粗了三分。

  盧燦趕緊對丁一忠招招手,接過他手中的箱子,示意他和陳曉幫忙去搭把手。

  兩人走沿着走廊,來到廂房,邊走老先生便介紹。

  這條巷子,曾經是大太監李蓮英的房産(李蓮英的房子太多),原本是夾巷三進的院子,張家接手後,嫌棄風水不好,改建成八座小院子,專門“吃租”。

  怕盧燦不懂,老先生笑呵呵的解釋道,“吃租嘛,就是做房東,靠收租金過日子。五六十年前,京城外來人口不少,大多數沒固定住宅,就向我們這些‘地主’租房子,一套小院子,住三戶,一個月最少能收三十個大洋呢。”

  盧燦跟在他後面,點點頭,“香江也有這種情況。最近幾年,香江人口劇增,很多人靠租賃房屋生活。‘籠屋’,說的就是香江租房人的現狀。”

  “香江也這樣?也是哦,每個地方都有窮人!”老先生心生感慨,随即,他回頭對盧燦抱歉的說道,“八月份,你邀請我去香江,我也想去看看。可是……那時恰巧出了點事,我身子骨都是軟的,當時差點癱瘓,老啰,所以也就沒去成。”

  盧燦心頭急速跳動幾下,老先生生病,估計就是因為古伯逃港一事鬧的。

  張張口,想要詢問古伯的消息,可是,這件事自己應該不知情的啊,怎麼問呢?他靈機一動,換了種問法,“是我太冒昧了!其實……您老隻要派弟子去就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