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提要論及《格古要論》時評價道:“其於古今名玩器具真赝優劣之解,皆能剖析纖微。又谙悉典故,一切源流本末,無不厘然,故其書頗為賞鑒家所重”。
書中很多論述的确代表了明初金石學家的看法,為後世著作和收藏所要參考的工具書之一,如明代張應文撰《清秘藏》之“叙古今名論目”中提及“周密《雲煙過眼錄》、李思賢《圖繪寶鑒》、曹仲明《格古要論》……等書皆考古之士不可缺者也”。
李思賢是南宋畫家、周密是元朝書法家,兩人的書雖然年代上要更久遠,但這兩本書都是書畫專項鑒定介紹,遠不如《格古要論》分門别類那麼全面。
如果要比較的話,李思賢、周密更像書畫專項鑒定大師,而曹昭則是鑒定宗師,古玩十三類,無一不精。
《格古要論》三卷十三論(類),涉及類容極其廣泛,上卷為古銅器、古畫、古墨迹、古碑法帖四論;中卷為古琴、古硯、珍奇包括玉器、瑪瑙、珍珠、犀角、象牙等、金鐵四論;下卷為古窯器、古漆器、錦绮(織品)、異木、異石五論。
曹昭因為這本書,成為鑒定行當公認的祖師爺。
直至今日,正宗鑒定流派傳下來的弟子,必須要會背誦《格古要論》。
盧燦也背過。
背誦或者抄寫《格古要論》,是師門對弟子的懲罰手段,李林燦雖然不是盧燦的師傅,但也是長者,他建議背誦這本書,本身就是對盧燦的一種懲戒。
張博駒看了眼李林燦,突然開口道,“我支持老李的意見!”
嗯?自己究竟遺漏什麼了?張老是真正的長輩,他這一發話,自己一個小時找不出來,還真的要重新背誦這本書。
這……太丢面子。他可不認為李林燦和張老兩人是開玩笑的。
盧燦撓撓頭,得,還是沉下心來找吧——既然幾個老頭子能發現,自己還發現不了?
三個老家夥悠閑的喝茶聊天,盧燦戴着手套,拿着放大鏡,一件件的重新鑒定。
六十九件生活瓷,七件賞瓷,在秘魯利馬時就已經看過很多邊,所以盧燦不認為存在真僞問題,他的重點放在紋飾、彩繪上。
生活瓷的紋飾彩繪并不複雜,多數都是單支竹梅藍草圖案,似乎并沒有隐藏什麼。
相對複雜的是七件賞瓷,随着鑒定時間越來越長,盧燦的眉頭越鎖越緊,沒發現什麼異常啊?自己究竟疏露了什麼?讓這三個老家夥都對自己有意見?
放下手中的燈籠瓶,這件器物無異常。
高二十五公分,南瓜型,腹徑三十三公分,底足徑和口足徑均為十五公分,屬于東瀛水器(盛水),内外施釉,腹壁為日式《品茶三味圖》。
品茶三味圖,是東瀛經常被采用的畫作題材,說的是南宋時期,佛家禅宗的五家七宗之一曹洞宗大師,本寂禅師品香悟道的故事。
說起來挺有意思,對東瀛民族性格影響最大的朝代,并非唐代,而是偏安一隅的南宋。
世人說起東瀛人性格,不免要提到“菊花與刀”,這是兩種極其矛盾的民族性格,可它們的形成,與南宋禅宗的兩大派,有着莫大的關系。
五家七宗中的臨濟宗,講究“生殺臨時,開阖出入,宗風峻烈”,而曹洞宗則講究“默觀獨照,直體本然,機關不露”。
禅宗的這兩派,在東瀛影響廣泛,一暴烈一含蓄,重鑄東瀛人的性格。
刀者,生殺之事,與臨濟宗多相關;菊花,固詩人情性,則以曹洞為家風。
這幅《品茶三味圖》本身也沒什麼問題啊?
盧燦順手拿起下一件九谷燒銀彩梳妝方盒,這是從小島家購置的瓷器中,唯一一件不是柿右衛門的作品。
這件梳妝方盒,黑底,銀彩,青繪勾邊,色調寂靜淡雅,别有情趣。
高三十五公分,寬二十五公分,盒子的厚度為二十,共有三層瓷質抽屜,每一層都有固定隔闆,抽屜與隔闆之間,嚴絲合縫,燒制工藝非常高!
大家都知道,瓷坯在燒制過程中受熱,一定會有膨脹或者扭曲。無論是抽屜,還是方形盒子,乃至中間的兩層隔闆,想要保證完全平整,那近乎不可能!
為了保障燒制的成功率,需要加入一道工序——修瓷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