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燦這麼說,還真不是想要将赝品的事情攬過來,而是,這件赝品,确實很有意思。反正價格不算貴,自己買回去研究也不錯。
這件赝品青銅器拿回去仔細研究,能讓自己的青銅作僞能力提升一大截。
“赝品……還很有意思?”長澤坐下後不解的問道。
此時他興緻正高,被人一問,和自然的就願意多說,他将夔牛拿起來,“兩位看看,這赝品出自何人之手?”
兩人不約而同搖搖頭,盯着盧燦,等他答案——從赝品上查找作僞者信息,何其難!
高島義興更湊趣,“還請盧桑解惑!”
這态度,已經是夜談會上那些求解惑的人,對待鑒定團專家的态度。
“兩位都精通蘇州造吧?”盧燦探身問道。
都是玩古董的,蘇州造如何不曉?都點點頭,不過,長澤茂問了一句,“蘇州造不是字畫嗎?”
長澤說的沒錯,狹義上的蘇州造,确實指的是蘇門地區字畫作僞。可廣義上的蘇州造,那範圍就海了去了!包括青銅、木器、玉器、雜項、陶瓷等等,基本上所有的古董,蘇州吳門這一帶,都能給你仿制個七七八八。
誰讓這一帶的手工藝異常發達,人又聰明呢?
蘇州造青銅器,源遠流長,技藝精湛,它不僅在形制、紋飾、銘文以及厚薄、重量等方面十分講究,而且對銅質的成分、鑄造的精工、皮色的鏽斑等方面處處下功夫。
它與後來的“河南造”青銅器風格迥異。河南造,大氣恢弘,氣勢雄魄;蘇州造青銅器,做工精細,尤其是小器具的仿制,獨步天下。
之所以能有如此工藝,與蘇州造技藝的薪火相傳源源不滅有直接關系。
簡單說說青銅類蘇州造的薪火相傳。
蘇州造的祖師爺是南宋平江(今蘇州)人王吉,此人精于修補、仿鑄古銅器,成為修補、仿鑄古銅器的名家,開創青銅仿古之風。
元代甫裡(今蘇州甪直)人陸頤,當世制造銅器的良工,他于至正二十五年(1356年)所鑄的銅爵,被視為傳世佳作。
明代蘇州鑄造仿古青銅器之風更盛,技巧更精,形成了以“甘為堂”為代表的“南鑄”、徐守素為首的“蘇鑄”兩大子系。明萬曆年間,甘為堂的仿古青銅器的名匠胡四,技藝精絕,其鑄造的銅爐被稱為絕技,一度被邀請為萬曆内廷鑄造銅爐。
清朝的蘇州造同樣很牛,文人墨客的加入,讓赝品變得更難以識破。
一代藏書大家蘇州顧湘舟,他就精研督工鑄做的仿古青銅器,從形質、銘文、紋飾到厚薄、重量等都有實物或資料作依據,工藝達到很高水準。
晚清民國,蘇州青銅器仿鑄以團隊化作業,分工明确,技藝登峰造極。
其中周梅谷團隊堪稱代表,他擅長設計,蔣聖寶擅接色、陶善甫擅澆鑄、李漢亭恢複捏坯仿古銅爐,這幾人聯手,瞞天過海,幹下不少大事!
還記得前文曾經提及過的,葉恭綽為救侄子葉公超,找人制造了一隻假毛公鼎上交日軍,蒙混過關嗎?
那隻假毛公鼎,就是周梅谷團隊做的!
當時,日軍為了拿到毛公鼎,他們抓走葉恭綽的侄子葉公超,逼迫他以物換人。
葉恭綽從香江趕回上海,找到好友周梅谷,定下“瞞天過海”之計。
隻花費區區十二天的時間,周梅谷團隊制作的一隻赝品毛公鼎,将一幫東瀛專家全部騙過,釋放被抓的葉公超!
其技藝何等高超!
當然,這一故事,盧燦沒和眼前兩人說起。
“盧桑,您的意思……這是百陶室主的手迹?”長澤茂指指這尊夔牛,吃驚的問道。
“是啊,所以我說這件物品,雖是赝品,可還是很有價值的。”盧燦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