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眼前這位東方年輕人,因為小姨嘉妮的關系,杜博茲和美爾雅堂兄妹幾人,都聽過大名。可真正見面時,還是讓他們一怔,對方年輕的出乎意料。
當年的盧吳公司,已經改名為“法國賽特魯(C·T·LOO)商貿公司”。一張不大燈箱招牌,橫釘在門楣上,與紅樓的氣質相比,格外不搭調。
現任總經理杜博茲,他的母親是盧芹齋的長女,陪在盧燦身邊,一點點為客人介紹房屋結構,各廳功用,其他幾人則跟在身後。
走進慕名已久的紅樓正廳,盧燦的眉頭就微微簇了一下。
現實讓他有點失望,巴黎紅樓确實裝幀的金碧輝煌,可是,将唐代風格的石雕護欄、魏晉風格的浮雕藻井、清代家具畫屏……搭配在一起,它就能代表中國建築風格嗎?
更不用說,整個紅樓的外部,借鑒的是南方“廣戲樓”風格。
是的,盧燦第一感覺,這裡很混搭。
每一件物品都很中國,譬如江南雕花床壁龛、明清侍女插屏、花鳥浮雕藻井、宋代院體貼畫……建築師和房子的主人,也在努力試圖統合協調這些中華文化元素,可對中華文化的理解還是有所欠缺,因此給盧燦的第一感官,并不舒服。
中國式建築,無論是宏偉的宮殿群,還是精緻的江南園林,它們的核心都在于“空間的自如轉換”,講究的是建築與環境的對話,空間意象的把握和材料性能理解等等。
而這,盧芹齋和他的建築師們,并不理解。
這棟巴黎紅樓,在盧燦的眼中,名不副實,不過是花活而已!
不過,很快盧燦便明白過來,它之所以在後世如此出名,隻不過“物以稀為貴”罷了——這樣的房子放在中國,會被人罵死的。
自己看上的,不就是這份物以稀為貴嗎?
真要以審視故宮三大殿、江南留園的目光去審視它……完全沒必要。想到這,他的臉色多了一些親切,畢竟,在異國他鄉有一棟這樣的建築,還是很帶感的。
……
海尼西金屬冶煉公司,位于上塞納省,拉茲尼鎮。總部是一棟四層的老式公館,旁邊的院子則是公司的廠房。
四樓寬大的辦公室,安安靜靜,兩人對面而坐。
此時,那位大胡子攤主阿迪亞·卡德,細細的講叙昨天遇到的事情。他的對面,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法國中年人,一頭棕色的卷發,眼神随着他的講述,忽明忽暗。
他就是海尼西的現任老闆,同樣也是大巴黎都會區西北區域地下領導者之一。
等阿迪亞說完,阿瓦希手中的煙鬥早已熄滅,可他依舊放在嘴邊,使勁拔了兩口,眉頭擠在一起形成深深的懸針紋。
阿迪亞沒敢打攪他,等候他從沉思中醒來。
眼前這位老大,别看年輕,可手段之強橫,遠勝上一代海尼西的負責人。
原本海尼西的勢力範圍,隻圈定在上塞納省的原塞納瓦茲省的一小部分,大約有九個小鎮——上塞納省是1968年新成立的。正是年輕的阿瓦希,帶領大家,一點點拓張,現在已經是上塞納省地下勢力第一。
雖然距離卡利集團還有很大差距,可海尼西的發展也不錯。前幾年,金币黑市突然火爆,海尼西雖然沒能切到蛋糕,阿瓦希另辟蹊徑,以鑄造“金質工藝币”挖到不錯的利潤。海尼西更因此跻身大巴黎都會區地下勢力五強之列。
在拓張過程中,所有的元老都見識到阿瓦希的決斷、陰狠和智慧。所以,昨天回去之後,阿迪亞一夜沒休息好,最終還是決定,向阿瓦希陳述自己的推測。
阿瓦希的煙鬥,輕輕敲擊者桌面,另一隻手襯在耳鬓旁。
許久,他擡頭問道,“對方喜歡古董?”
“他昨天在市場買走了三十多件物品,而且眼光得到諾科教授的贊賞。”
“哦?還真沒想到。”阿瓦希搓搓耳鬓,笑道。
對于法國地下金币黑市的情況,阿瓦希要比阿迪亞了解更多。
原本,巴黎的幾股地下勢力,經營收入基本差不多,放點高利貸、開幾家娛樂場所、收點保護費、做點擦邊貿易譬如麻藥咔之類的——可這一類生意雖然盈利高,但永遠不能當成主要營生來做,否則這家勢力一定不會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