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埃爾·德·龍沙,盧燦精通歐洲藝術史,自然非常熟悉。
法國第一位近代抒情詩人,1547年組織七星詩社,1550年發表《頌歌集》四卷,聲譽大著,1574年所寫組詩《緻埃萊娜十四行詩》被認為是他四部情詩中的最佳作品。
更為重要的是這位比埃爾,可謂法國中世紀“古羅馬藝術”風潮的發起者及領潮人。
“贈君一束花,選擇經我手。今夕不攀折,明日委塵土……”,這首名揚法國文學史的《贈君一束花》就是仿照古希臘羅馬文藝型制進行創作的。
他在法國文壇上,聲名極盛,被譽為法國“詩神”。如同很多法國文學家一樣,他多才多藝,油畫、水粉、雕塑都很精通。
這位老先生出身圖盧茲貴族,五十歲後,耳朵完全聽不見聲音,心灰意冷下,他選擇圖盧茲隐居。老先生在五十一歲,才開始學習雕塑與繪畫,并取得不菲的成就。
其中壁畫代表作為圖盧茲大教堂的《聖女的歌聲》,可惜這幅超大壁畫,被毀于一戰,現代人隻能通過曆史圖片來緬懷。而他僅有的一尊存世雕塑為銅雕作品——《失落的天使》,現保存于巴黎國家博物館。
雖然沒有聽說過他擅長制作銀器,但歐洲藝術家動手能力很強。善于雕塑的人,制作銀器,根本就不困難。
羅馬藝術風格、圖盧茲、比埃爾、還有制作時間,這些因素綜合都很契合,讓盧燦最終将這對燭台的作者,鎖定在比埃爾·德·龍沙身上。
至于托馬斯如何知道比埃爾?這點不用懷疑,要知道他的家族曾經是銀匠世家——在法國,能撐起世家這一稱号,那說明至少有幾百年的曆史。
說不定,托馬斯家族的祖上,和比埃爾有過交集也有可能。
知道了作者後,他輕松太多,笑眯眯看着托馬斯。他還真的要感謝托馬斯,要不是這家夥,估計自己是很難猜到,這對燭台的制作者是誰。
等托馬斯與嘉妮結束對話,盧燦揚眉接過話題,“我能理解托馬斯先生的急切心情,因為我本人也是一名古董收藏愛好者,我能感受到您對這些物件,發自内心的喜愛。”
“可是,無論是埃米爾先生的手工作品,還是偉大詩人的傳世之作,我本人也非常喜歡。”
托馬斯神色一黯,尤其是聽到盧燦提到偉大詩人後,表情毫無遮掩的變得沮喪。
不過,盧燦後續的話語,讓他再度看到希望,“當然,相比歐洲古董,我對中華文化圈的文物,認同感更多,興趣更大也更親切。如果托馬斯先生,有足以比拟這兩套珍貴的銀制品的物件,我願意就交換展開商讨。”
托馬斯一怔,笑容頓時湧上來,似乎非常自信,“如你所願!”
他擡手看了看表,已經晚上十點半了,于是站起身來,再次向盧燦伸手,準備告辭。
“我盛情邀請維文先生,明天上午參觀圖盧茲瓷器工廠,沒打攪您的行程吧?”
盧燦也站起來,與他握了握,“非常榮幸!”
送托馬斯和嘉妮出門時,嘉妮突然回頭,對盧燦擠擠眼,橫起手掌,斜拉一下,做了個下刀的手勢。呵呵,這姑娘還真有意思,這是讓自己明天對托馬斯狠狠宰一刀呢。
圖盧茲瓷器工廠,位于利摩日附近的小鎮聖伊利埃下面的一個小村子上。這座小村,背靠着兩座高度不足百米的山丘,迎着公路的一側,已經被被挖去一半,灰白色的石壁,如同瘡疤一樣,破壞這片丘陵夏日美色。
“這是費齊列村莊,法語的意思就是窯工之家。”嘉妮握着方向盤,向副駕駛位置上的盧燦努努嘴說道,“這裡所有的住戶,都曾是魯瓦瓷器廠的工人。”
村落呈品字形,最後面應該就是窯場。在盧燦看來,這裡有些衰敗——房屋破舊不說,還很少看見行人,有點“鬼村”的感覺。
似乎猜到盧燦所想,嘉妮有些感慨的拍拍方向盤。
“我小時候還來過這裡,那時,這裡有足足六十多戶人家,都是窯場工人。當時圖盧茲瓷器廠,是這一帶最大的瓷器廠。可現在,圖盧茲的生意也不太好,不得不解職部分員工,這些人都去了朗斯、巴黎這些工業城市,尋找一條活路。”
說完她自己也搖搖頭,不知道是感慨圖盧茲瓷器呢,還是想到自家的運通瓷器。
盧燦陪着嘉妮唏噓幾句,心底也祝願自己的這位外國同宗,能撐過這三年。
“哦對了!”在即将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嘉妮似乎想起什麼,扭頭對盧燦說道,“托馬斯的祖上,曾經參加過多年以前的那場侵略清朝的戰争。我父親……曾經在他家見過不少來自中原的古董。”
老洋鬼子的後代!嘉妮所說的戰争,是那場慘事?
難怪昨晚托馬斯聽到自己的話後,那麼自信的發出邀請!